“你来这是为什么。”他喝完酒,视线落到包厢另一侧的热闹里,显得有些寂寥,又分明是无奈,“你从来都不参加这些人搞得聚会的。”
迟书誉点头,似乎是在考虑时机,又似乎是犹豫:“阿衍离开前最后一刻,是和周琼母子待在一块,我得弄明白他们说了什么。”
周琼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雅如是什么人,娱乐圈不老女神,很多男人的梦中情人,当年嫁给宋北川之后,这才慢慢退居幕后。
这种女神级别漂亮的人,周琼能插足她的婚姻,使了不少手段。
换药的第一嫌疑人,迟书誉也是定在周琼身上。
这女人一直怕宋时衍争宋时林的家产,对宋时衍防备得很。
或许是周琼说了什么,才让宋时衍不肯出现在人前。
他身无分文,胆子又小,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时间过得也很快,酒酣意浓之时,宋时林不知道犯了什么浑,双面酡红地端着一大杯酒往迟书誉这里走来。
“迟总。”那油光满面的人物谄媚地笑出来一对绿豆眼,宋时衍看了简直要反胃。他嫌弃地撇开视线,将头埋进迟书誉的怀里。
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来越喜欢迟书誉身上的味道,喜欢那股淡淡的甘草气息,闻着很安心。
他的衣服软乎乎的,蹭着宋时衍的鼻子,猫咪忍不住动了动耳朵。
有人愿意上赶着谄媚,迟书誉自然不会拒绝,他修长的手指扣着杯壁,淡漠散漫地看向眼前人,没说话。
“迟总,晚上的时候冒昧了,家父让我……”他抬起手,递给迟书誉一个烫金边的请柬。
迟书誉没动作,照常一手抚摸着猫,连视线都没抬,反倒是宋时衍好奇地从他怀里爬出来,伸着脑袋往前看。
“我父母的婚礼。”
嘛玩意?
宋北川当年娶陈雅如,说什么隐婚保护陈雅如,陈雅如自己都发微博官宣了,最后还是没能得到一场婚礼。
后来宋北川出轨周琼,一直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面子挂不住吧,没举办婚礼。
这都十五年过去了,又是要闹哪出?
还有,周琼和宋北川的婚礼,为什么要邀请迟书誉去?
见迟书誉不接,宋时林也不强求,继续堆着笑,状似无意:“可惜我爸说,他整理了小衍周岁时候的一点画,打算到时候给你。”
他分明是威逼利诱,迟书誉不是那么容易被胁迫的人,出入商场不过五六年,整个南城都知道迟家太子爷最不吃的就是威胁。
迟书誉抬手揉了揉眉心。
沈之其知道他这是动摇了。
他从善如流地接过宋时林手里的请柬,却不忘警告宋时林:“不要总是只会拿宋时衍做筹码。”
宋时林低头,不知道听没听进他说的话,道:“小衍挺喜欢画画的,我撕掉了不少,应该还留了不少。”
这一家子除了宋时衍,皆是重利到了骨子里。
宋时衍大学学的是艺术,可他没什么钱,一张纸用了又用,也不怎么练习,专业课更是一塌糊涂。
宋时林不说,他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一堆画在宋家。
小时候画的,还有初高中闲的没事画的,画技拙劣,但却是宋时衍初高中唯一的消遣了。
这种东西,他还以为早丢了呢。
宋时林说了几句话,自以为迟书誉要生气,结果这人压根毫无反应,似笑非笑地拿眼看他,并没因为他这句话有什么情绪波动。
宋时林吃瘪,不敢再多说什么,刚要离开,迟书誉用手敲了一下桌子,把他叫住了。
“您还有别的事吗,迟总。”宋时林只是来送请柬,不想惹别的事,停下来回了一声。
“我男朋友找不到了,”宋时衍从他膝盖上跳到桌上,而迟书誉恰时站起身来,“我想问问你们有没有什么线索。”
这明显是在问晚上周琼对宋时衍做了什么。
宋时林瞳孔微缩,他也是个蠢货,当即把事情泄了个干净:“我妈就是问他是不是陈雅如私生子罢了!没对他干什么!”
“陈雅如那个不干不净的女人,有私生子也不奇怪吧!”
宋时林他妈小三上位,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短智且情商极低,想什么说什么,简直惹人恶心。
迟书誉有些厌恶,刚想说什么,茶几上的猫飞起伸爪,一爪子拍到了宋时林脸上。
恶狠狠:“喵!”
宋时林直接被打傻了,应该说,在座的几个人都有点懵了。
迟书誉眼疾手快地把猫捞回来,要不是时机不对,真想说一句干的不错。
宋时林鬼哭狼嚎地叫了起来,仿佛脸上的肉被活生生剜掉了,尖酸刻薄地叫了一串,握着身边的人让叫救护车。
这也忒夸张了些。
宋时衍往迟书誉的怀里缩了缩。
他的视线落在了张牙舞爪的男人身上,摇了摇头,颇有些看戏的意味。
看着看着戏,他觉出几分不是滋味,陈雅如也是真惨,她苦寻不得的婚礼,另一个女人随随便便就获得了。
宋时衍突然又想起他的画来。
他学的艺术,又学的不精。以后毕业要么失业,要么找一些非本职的岗位干着。
变猫这么久,他没有生活的压力,都快忘了自己本科学的啥了。
到时候等迟书誉去赴宴,他看看能不能浑水摸鱼浑进去。
宋时衍垂头丧气地“喵”了一声,今晚的事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欸,迟书誉已经开始怀疑他和宋时衍有关系了,这可怎么办呢。
还好变猫这事太荒谬,迟书誉暂且没猜到他就是宋时衍。
白猫深沉叹了口气,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迟书誉看样子也没怎么想追究。
但迟书誉不想追究,刚刚被猫伤了的少爷却不罢休。
宋时林看向迟书誉,哑声:“为了一只猫,您要伤了迟宋两家的和气吗?”
迟书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撩起眼皮,懒洋洋的:“我们两家还有和气?”
第40章
“为了宋时衍的葬礼,你们从迟书誉手里抠出了多少钱,还用我帮你们算一下吗?”沈之其忍无可忍,宋家除了拿这个不受宠的儿子当筹码,什么都不会,“迟家和宋家唯一的联系就是宋时衍,他死了,你能不能搞清楚一点?”
“……”迟书誉沉默了一瞬,拍了拍沈之其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来。
“记得打疫苗,没钱找我报销。”他留了这么句话,抱着猫离开了。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谁都不肯为了这么一个不入流的宋家得罪迟家的太子爷。
而那只伤人的猫,已经呆愣在了迟书誉怀里,不知道做什么反应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葬礼是宋北川惦记着一点父子情分,为他办的。却不想还是和迟书誉有关系。
怪不得葬礼和他死亡的时间隔上了两个月,他居然一直没有怀疑,宋北川两个月不给他办葬礼,为什么突然又愿意给他办了。
迟书誉身上的甘草香气包裹着宋时衍,或许是为了安抚他,迟书誉摸了摸宋时衍的头。
猫咪亲昵地蹭了一下他的掌心,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谢意。
小张一直开着车在外面等着,得到了通知就赶了过来。
他现在已经不是宋时衍初见的那副清澈模样了,年轻人身上添了点稳重,也不说话,也不抵触加班了。
沈之其坐在一旁打开请柬:“不是,这周六的婚礼?不就是明天吗,你真要去?”
迟书誉点头:“为什么不去。”
沈之其于是不说话了,车上一片安静。
车窗上结了一层雾做的窗花,漂亮干净,阻隔了宋时衍和外面的世界。
他有些遗憾地垂下头,很快又抬起头,用毛茸茸的左前爪抹了抹玻璃,抹出一道弧线。
还挺好玩的。
他寻找到了快乐,便用脸贴在车窗上,印出了一个猫脸的形状。
迟书誉看过来,伸出手在猫脸上面画了两个耳朵。
这一个玻璃都是他的,迟书誉捣什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