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宋时衍一个人躺在雪白冰冷的床上,用刀磨自己的手腕,鲜血一滴一滴地顺着床单落下来,而他怎么都救不了他。
他隔着那么远,他不停地跑。
他快死了。
就在刚刚,就在见到符允以前,他的眼前还能闪过一寸一寸的剪影,生吞活剥一样将他的理智尽数吞没。
可是养这么个掉毛的麻烦的小毛球以后,他忽然不再做这样的梦,仿佛小鱼真的是宋时衍托来救他的天使。
再到后来,他于一个平凡的日子,在平凡的街道,又见到了那个他喜欢了十年的人。
一切都仿佛幻觉一般,一切都是神明偏爱。
“阿衍,没有你我会死的。”迟书誉将五指扣进宋时衍的指缝,嗓音低且狼狈,“没有你我会死的。”
他又重复了一遍,又重复了一遍。
一遍又一遍。
他直白地告诉宋时衍他对自己有多么重要。
直白地说出自己所煎熬的,所难过的日日夜夜:“我最开始查出你的死和周琼有关的时候。”
他并不藏着,他要告诉宋时衍,要告诉他不许偷偷死也不许伤害自己。
“我没有证据,我搞不死她,我甚至想捅死她然后去见你。”
这是迟书誉能做出来的事,宋时衍的手指微微收紧,眼眸微弯。
一直以来的相处都是他落下风,恋爱,接吻甚至于□□,从来都是迟书誉在主导,宋时衍总是被动着承受,被动地表达自己的情感。
可如今,不知道是濒死的慌张还是命运捆绑的羁绊改编了他。
宋时衍感觉到了藏不住的开心,从四面八方吹拂过来,慢吞吞地盛满了他的心房。
“可你没那么做,你也见到我了。”宋时衍转身蹭迟书誉的唇,嗓音沙哑,像是在哄什么小动物,“迟书誉,我好爱你。”
也好感激你。
如果不是你,我会选择当一辈子猫,该活着就活着,该死了就去死,是你救了我。
迟书誉本是发泄一般,不料宋时衍会给他这样一种反应。
他的爱太安静也太恒久,也太没有自信。
若他当年有现在一半的主动,就宋时衍的脸皮和脾性,早和他纠缠好些年了。
这段感情一直是他主动,他有时候也在想,宋时衍会不会是被他欺负了,会不会不喜欢他。
会不会宋时衍没谈过恋爱,分不清喜欢和依恋。
可是啊,可是。
宋时衍只是一句“我好爱你”。就能让他那么样幸福。
迟书誉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个电话打给了助理。
宋时衍的坟墓旁一直留着一块墓,迟书誉续了很多年的产权。
那是留给他自己的。
而今承蒙符允的恩情,他和宋时衍可以同生共死,那块墓便也不需要了。
迟书誉让助理通知了墓园,开车带着宋时衍去了墓园。
熟悉的墓碑前放着一束小白花,宋时衍现在认得了,那叫满天星。
白色满天星的花语是,纯洁和永恒的爱。
助理的动作也很快,不过十来分钟,便拿着工具到了墓地。
宋时衍在自己的墓旁为小鱼刨开了一寸天地。它还那么小,只有一岁,蜷在那里像一只可怜的精灵。
折了翅膀,没了呼吸。
宋时衍手上沾了泥土,可是他却毫不在意,他将小精灵送入了土坑里,一点一点盖上泥土。
白色的猫毛沾染了泥土,宋时衍将一旁的满天星花束拿起,放到了猫咪身上。
“你在另一个世界,一定很幸福。”
小鱼死于宋时衍葬礼那日,而宋时衍重生于那一天,那是他这辈子都会记住的日子。
土一点一点被填实,迟书誉抽出湿巾擦拭宋时衍的手指,从指尖一路到掌心,将所有的泥土都擦干净。
助理识时务地离开,他并不知道上司为何要大张旗鼓地去埋葬一只猫,还选择这么贵的地方,可是他很聪明也很圆滑。
他终于毕业了太久,成了一个成熟的大人。
一切都做完了之后,宋时衍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他的膝盖微微发软,险些跪在了地上。
迟书誉着急扶他,眼里的担忧浓得化不开:“你没事吧?”
这也太紧张了一些,宋时衍的手指握着迟书誉的胳膊,能感受到他有力的脉搏。
他蹭入迟书誉怀里,凑得很近很近,近到能听到对方的心跳。
“你低一下头。”宋时衍嗓音清透,像碎冰碰壁,像白瓷落地,带出一阵有规律的心跳。
迟书誉乖乖低下了头,宋时衍伸开胳膊揽住他,微微笑:“你可以听到吗?”
他对最爱最爱的人说着最柔情的话:“你听我的心跳。”
宋时衍语速放慢,在这神圣的,他的墓地前,他居然在哄一个小朋友:“它在为你而跳。”
他不是纸人,他死而复生,他会长命百岁。
迟书誉终于败下阵来,他不能在这样的地方欺负人,握着人的手腕就把宋时衍往外拉。
宋时衍顺着他的动作跟着他走,眼里尽是温柔爱意。
迟书誉一把拉开车后座的门,将宋时衍塞进车里,然后自己也坐了进去。
他将车门哐当一下关上,然后摁着宋时衍的手腕往后一推,眼睛死死盯着宋时衍的眸:“你不要这样。”
他招架不住,忍不住。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宋时衍不回应的时候都能自己一个人惦记好久,都能做梦欺负他,都能偷拍他的照片放满一整个房间。
他毫不客气地啃上宋时衍的脖子,在对方的颈侧留下了一个鲜艳的印记:“你别这样,我要疯了。”
他的阿衍这样好,这样温柔。
他快疯了。
宋时衍的眸直直看向迟书誉的眼,对方的眼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他,只有他。
宋时衍一狠心,一只手勾住迟书誉的脖子,另一只手拿过他的手,将对方的手送入了自己的衣服里。
迟书誉的手不再冰凉,带着热意抚上了宋时衍的腰肢。
他却被吓了一跳,被宋时衍这大胆而孟浪的动作吓了一跳。
迟书誉从来没想过宋时衍可以这样主动,他停下了动作,几乎疑心这个壳子里换了人,眸底颜色汹涌黑沉。
宋时衍无奈:“二十三岁的我,肯定和十八岁不一样。”
什么啊。
鬼扯。
迟书誉更无奈,他的心早就被这个人填满了,又怎么会认不出自己的心上人。
可是不合适,不可以。
他的阿衍刚拥有新的身体,他不能这么折腾他。
这人怎么这么犹豫,连做个爱都慢慢吞吞,一点都不果断干脆。
宋时衍干脆松开他的胳膊,往后一缩,根据他的经验,迟书誉这人最不会看眼色,他只要表现出抗拒,这人绝对会乘胜追击。
可是这次,迟书誉却没给他他想要的反应。
他只是垂下眸,亲了亲宋时衍的耳朵,撤开了身体。
宋时衍急了,他声音沙哑,拽住迟书誉的衣服往下一扯:“你是不是男人?”
“是男人才不能这个时候碰你。”
刚重生就做,这也太欺负人了,好像他对宋时衍的感情只有欲望一样。
宋时衍的手指紧了紧,要搁在以往,他绝对是要生气,不想理迟书誉的。
可是今天不一样。
宋时衍咬着唇,终于忍不住道:“我问过符允了。”
什么。
迟书誉愣了愣,他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重复了一句:“你问他,问他什么?”
明知故问。宋时衍一抹脸皮,脸都不要了,视死如归一闭眼:“我想要你,所以我偷偷问他了。”
“什,什么?”
“我问他能不能做,能用什么姿势。”宋时衍气急败坏,什么都一股脑说了,“我说我想要你。”
被占有的感觉并不美好,甚至是疼痛难捱的,可是被整个占有的瞬间,却是另一种新奇而幸福的体验。
他能看到迟书誉为自己而流下的汗水,能听到他剧烈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