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闫肃心里又生出浓浓的忧虑......杨今予一个伤员在家,他真撒手不管说走就走吗?
闫肃将碎片残渣拾进垃圾袋,又用透明胶带裹了几圈,贴上标签。收拾妥当后,重新盛了碗汤端出来。
杨今予还光膀子窝在沙发上,意外的听话,一动没动。
“我去给你拿衣服,要穿哪件?”闫肃问。
杨今予慢半拍想了一会儿,“浅蓝那件吧,谢了。”
闫肃一怔。
杨今予跟自己说谢。
他眼睛里的黑曜石瞬间黯淡下去:“我去拿。汤已经不烫了,是温的。”
“好。”
杨今予说着,端起汤碗,一股脑往里灌。
闫肃感觉眼眶酸涩无比,转身进了卧室。
他深吸气,觉得自己快要绷不住了。
父亲给的压力,大山似的压在他年轻的脊背,这是家事,当然不能让杨今予跟他一起背。
但眼下他又给杨今予带来失望。
杨今予骂他也好,怪他也好,都好过这么不痛不痒的平静,让人束手无策,寸步难行。
取了睡衣出来,他盯着杨今予换上,关心道:“摔哪了?疼吗?”
“还好。”
闫肃缓缓吐出一口气,语气带着内心最深处的哀求:“我们不这样了,好吗?”
杨今予闻声,瞳孔骤缩,唇角拉出一道僵硬的弧线。
“不怎样?”
“这样不好,对谁都不好。”闫肃说,“不如我们......”
杨今予目光冷淡下来,点了点头:“你要分手。”
?!
闫肃被凭空冒出来的两个字吓了一跳,僵成了一座雕塑。
半晌,才意识到杨今予是误会他的话了。
他忙不迭解释:“我没有这种意思!”
“你说不这样了。”杨今予视线直勾勾看过来。
闫肃竟然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一丝等待赴死的决绝。
“不是!”闫肃慌乱不已,“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谈一谈各自的想法,或许我们之前沟通不当存在什么误会,但你不要再这样......这样不理我了。”
“我不理你了吗?”杨今予茫然。
“你一直在生我的气,你不觉得吗?”
杨今予咬了咬下嘴唇,“没有。”
他哪敢。
“你有。”闫肃看着他。
杨今予下意识将头埋进膝盖。
闫肃发现了,杨今予一直有沟通不下去就先逃避的毛病。
他蹲过去,蹲在杨今予缩头乌龟的躯壳前,觉得他像一团刺猬。
闫肃抬手拽了拽杨今予的刺,声音放得很轻:“我明天下午的车,我很害怕直到我离开,我们都还是这个状态。那会不会,等我回来,你已经攒够失望,再也不想理我了呢?”
“杨今予,我们聊聊好不好?我真的......”闫肃说着说着,眼前就升起一层雾气。
真奇怪,跟杨今予在一起,他居然都变得这么不堪一击。
少年喉结滑动,声音带了哽咽:“真的害怕,你想不要我了。”
杨今予不愿意抬头,蚊子哼哼似的,声音闷在衣服里,回应了些什么。
“什么?”闫肃支起耳朵听。
随后他见杨今予终于动了,稍稍抬起一半脸,鼻子还藏在衣袖里,只有眉眼露了出来。
眼圈也有热意翻涌,没比他好到哪去。
杨今予睫毛颤了颤,半垂下眼皮,又说了一遍:“该害怕的是我吧。”
第102章 别起来
下午排练进度过半时, 乐队所有人都发现了杨今予的心不在焉。
谢忱借着抽烟的由头把人叫出来,问:“你怎么回事?”
杨今予接过烟,却没点, 放在指间转着玩。
“不抽还我,贵着呢。”谢忱掩风给自己打火。今天起风了, 云层里有潮湿的味道。
杨今予仰头看了眼天色, 淡道:“快下雨了。”
“你还会看天象?”谢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是闫......”杨今予欲言又止, 又讪讪闭上了。
“你现在跟人说话都已经这个程度了吗,拿闫肃当逗号使,小心染上恋爱脑。”
杨今予白一眼过去。
谢忱正了正神色, 说:“不开玩笑了, 你今天状态不行, 待会自己注意调整一下,那俩都看出来了。”
“昂。”
“吵架还没和好呢?”谢忱纳闷了,“不应该啊。”
他跟闫肃说的话, 都当耳旁风啦?
杨今予摇摇头, 不太确定道:“不知道。”
主要是在家那会儿,两个人刚袒露心扉, 还没有解决问题, 就被乐队叫出来排练了。
他和闫肃就突然没了下文。
他的直觉一直都算准的,总感觉闫肃心事重重, 又言不由衷。
“好就好, 不好就不好,这么复杂的吗。”谢忱眉毛都要飞到天上去。
他没什么多余的心思打听这种破事, 大手在后背推了一把:“没劲, 不说了,继续排练。”
晚上果然下雨了。
夏夜多雷雨, 不似春日里那么温柔,天像裂了道口子,瓢泼大雨夸张的往下灌。
几个人借了排练室的伞,踩着地下室忽明忽暗的感应光摸到门口。
雨幕里站了个人,撑着伞,身影被夜色拉得很长。
“闫肃!”曹知知惊叫一声,扭头对杨今予眨眼:“哟同桌,来接你的。”
对面的人影动了动,朝他们走来。
远处的天际劈了一道闪电,凭借天光,杨今予看清了来人。
闫肃的脸庞被伞遮去一半俊秀,只露出锋利的唇。
“那我们先走?”小天儿非常识趣地提议,扯扯他哥。
三个人撑开伞,跟闫肃打了个招呼,很快就消失在雨幕里。
闫肃小跑了两步,将伞递到杨今予头顶。他臂弯挂了一件外套,示意杨今予穿上。
杨今予眼神状若随意看向四周,低声嘀咕:“你怎么来了。”
“天气预报有雷阵雨,你不是害怕打雷吗,我不放心。”
“谁说的,我没有。”
闫肃一愣,“你自己说的啊。”
“不可能。”杨今予飞快狡辩,“我没说过,你记错了。”
闫肃哭笑不得,试图帮杨今予回忆一下:“那天你喝多了,拉着我讲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最后还亲......”
“停!”
杨今予绷着脸:“不必要的细节就别描述了,想起来了。”
闫肃看着他笑。
杨今予不自在地扁嘴,小小的抱怨:“闫sir,能不能给人留点面子,他们还没走远呢。”
一声久违的专属称呼,闫肃顿觉五味杂陈,全身心都松了下去。
明明只过去三天,但好像上一次杨今予这样叫他,已经是上世纪了。这几日真的很漫长。
杨今予眨眨眼:“不走吗?”
闫肃突然俯身,一只手撑伞,另一只手按在杨今予背后,将人按进了怀里。雨点淅淅沥沥打在伞布上,杨今予被这一动作带进一片温暖。
豆大的雨点从两人脚边滚落,溅起一圈圈涟漪,气氛变得潮湿。
杨今予茫然间仰头,看到闫肃为他们在雨幕里撑起了一片小世界。
闫肃下巴垫在他颈侧,小声确认:“我们和好了吗?”
耳朵被若有似无的温热包裹,跟着心脏一起酥酥痒痒。
杨今予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吸血鬼转世,闫肃每次这样拥抱他时,他余光扫到一片白皙的脖颈,总想狠狠咬一口,留下点什么。
于是这样想着,就这样做了。
杨今予惩罚性地在秀色可餐的颈侧咬了一口,闫肃一颤。
杨今予看着那寸白皙的皮肤因为自己而红了一片,像是落下某种署名的印记,心里升起奇怪的满足。
“算是吧。”
他摸了摸耳朵,松开闫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