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音感(167)

2025-09-25 评论

  于是他突然转身小跑了两步,对着路边招手。

  谢天和曹知知也跟了过去,“今予你要打车?干嘛啊?”

  “回家收拾东西,去北京。”

  “啊???”

  闫肃是第二次这样灰溜溜蹲在杨今予家门口了。

  上次是和母亲那不欢而散,这次是和父亲不欢而散,也真是够寸的。他自嘲地掰掰手指关节。

  刚从火车上下来,一身的疲惫,现在的他,哪还有父亲要求的“坐有坐相”。

  走得匆忙,手机没电了,不料想杨今予不在家,他只好抱着登山包等在门口。

  夏末初秋的空气里带了一丝凉意,为空荡荡的楼道里平添了几分清冷。外加淋了雨,这会儿闫肃有点鼻塞,打了几个喷嚏之后,眼皮也跟着跳起来。

  他揉了揉眼,努力想要恢复精神,斟酌待会儿杨今予回来,要怎么用一个好状态,才不显得自己狼狈。

  可还没等他来得及调整,楼道里的电梯门就“叮”地一声——

  闫肃怀里的包应声落地,从电梯里急匆匆走出的,正是杨今予。

  “闫肃?”

  杨今予看到他一下子愣住了。

  闫肃忙把旅行包扶到脚边,站了起来,又弯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下一秒杨今予疾跑了两步,在闫肃还没完全站直时,就拥了过来,抱得异常紧。

  杨今予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你怎么,怎么回来了?”

  久违的相拥,久违的气息。杨今予穿得是长袖,温暖的体温将楼道里的冷清驱散,闫肃很不争气的又酸了鼻子。

  几个小时的舟车劳顿突然有了意义。

  “嗯,提前回来了。”闫肃轻轻回答,将杨今予也紧紧环住,好像要把人揉进身体里。

  “闫肃......”

  杨今予突然就变了声儿,闫肃直觉有点不对劲。

  对方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像抓住了慰藉的稻草,声音听起来无助又颤抖:“我现在有点害怕。”

  杨今予这么要面子的人,只有在喝多了失控时才会用到“害怕”二字,但眼前的他显然是清醒状态。

  闫肃不禁疑问:“嗯?害怕什么?怎么了?”

  “北京那边打电话,让我尽快去一趟。叔叔,也就是后爸,他可能......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情况。”

  杨今予埋进闫肃的颈窝,试图汲取不可多得的暖意:“还有,还有曹知知退队了,她不玩了,以后也不在一中了。”

  闫肃:“什......”

  词不达意的信息量太多,闫肃一时间没能消化。

  “你慢慢说,怎么回事?”

  杨今予稍微镇定了一会儿,慢慢松开闫肃,想起他急匆匆赶回来的目的:“我现在得收拾东西去北京了。”

  闫肃:“现在?”

  “嗯,现在去。不确定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万一去晚了......”

  去晚了,就会像初中时妈妈走前那样,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说到这儿杨今予有点愧疚,“我不知道你回来,你刚回来我就要走,我......”

  闫肃也很懵,自己肚子里也藏了一堆事,没想到刚见到人,就要分开。

  但比起他的事,人命关天,他立即作出反应:“先进屋,车票买了吗?”

  “还没。”杨今予说。

  “那你先收拾行李,我替你看。”闫肃抬手捏了捏杨今予的后脖颈:“别怕,我在呢。”

  杨今予掏钥匙开了门,鞋都没换,从阳台的储物柜里拉出他来时带的行李箱,兵荒马乱的打开,铺在了地板上。然后跑进卧室,拿了贴身衣物。

  闫肃在电视柜边给手机充上电,等了一会儿手机开机,打开了查车次的软件。

  杨今予在他视线里手忙脚乱摆弄行李箱,一言不发地进进出出,在他看来,是极力在克制内心的紧张。

  闫肃在手机屏幕上操作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放下了手机,朝杨今予走过去。

  杨今予刚从卫生间拿备用牙刷出来,闫肃将人拦截在怀里。

  “10点45的,最快的一趟,买好了。”

  杨今予额头抵在闫肃肩膀上,哑声回:“好。”

  “两张。”

  杨今予茫然抬眸:“嗯?”

  闫肃伸手在他头发上抓了抓,说:“陪你一起走。”

  “嗯??”

  “麻烦把我的睡衣也装进去吧,我一起去。”闫肃说。

  杨今予愣怔了一会儿,“不是,你要和我去北京?”

  “嗯。”

  闫肃显然没有在开玩笑。

  杨今予差点话都说不利索:“你刚回来,不用回家吗?你爸知道吗?这么突然......”

  闫肃脸上有一丝杨今予没看懂的笑,笑意淡淡挂在眼睛里,说不上来的苦涩。

  但杨今予被惊讶占据了思考,以至于无暇深究那笑背后的东西。闫肃笃定道:“我不用回家。”

  “说走就走,真没事?”杨今予保留一份质疑。

  闫肃低头在他唇上碰了碰:“一个月没见了,现在就想跟着你,你去哪我就去哪。除非你不想让我去?”

 

 

第110章 都是命

  闫肃觉得自己现在有种类似穷人乍富、报复性消费的感觉, 踏上了一条以前从未敢想过的轨迹,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自从遇到杨今予。

  他以前从未试过忤逆父亲,没有试过当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更没有试过说走就走的旅程。

  按部就班的十七年,他已经被裹了太厚的枷锁, 每走一步都严丝合缝不会出错, 但也不会特别快乐。直到他在杨今予身上看到何为随心所欲, 何为孤勇自由,何为热爱执着。

  那些东西在他身上凿出一块缺口,而杨今予就是齿轮, 不自知的填满了他这些缺口。

  闫肃愧疚的享受着这个过程。

  以至于两个人坐上发往北京的高铁时, 闫肃恍然回神, 居然就这么,一声招呼都不打的去往远方了?

  这像不像一次逃亡。

  北京,一个遥远又耳熟能详的城市。

  闫肃从自己怪异的酣畅里挣脱出来, 捏了捏杨今予的手腕。

  深夜有风, 杨今予的皮肤还带着一丝从外面裹挟的冰凉,闫肃顺着他的掌心往下, 四指撑开杨今予紧握的拳头, 十指相扣。

  杨今予扭头看了看他。

  闫肃紧紧包裹着杨今予的手指,小声说:“你睡会儿吧, 快到了叫你。”

  杨今予问了句不相干的话:“你的眼睛怎么这么亮。”

  他的男朋友啊, 总会不经意间说点让人怦然心动的话,闫肃甘拜下风, 耳朵又不争气地烧起来。

  好在杨今予是真的累了, 将头歪在他肩膀,小声道:“那我睡了。”

  “好。”闫肃轻轻回答。

  闫肃也很累。

  从早上与父亲的对峙起, 直到晚上回到蒲城,精神都没有得到真正的放松。但他睡不着,甚至还有点兴奋,眼睛不眨地将视线移至窗外。

  夜间的高铁,窗外没什么景色可以看。

  但站点的引路灯烨烨生辉,一簇一簇连绵得没有尽头,在闫肃看来,已经是极美的画面。

  这条路是否通往自由?

  答案是否定的,他清晰的知道。

  但当下的逃避与反叛,令少年从中喘了口气,好像是看到了一株小小的影子苗,在努力抗争着什么。无论这是蚍蜉撼树还是螳臂当车,都让他有了一丝反抗的实感。

  杨今予很快就倚着自己睡着了,闫肃稍稍侧目。

  余光里的杨今予金发灿然,是个特别漂亮的家伙,是他想与过去陈腐的自己彻底割裂的勇气。

  其实北京没闫肃想象的那么遥远,三个半小时的高铁,途径在地理课本上耳熟能详的几个城市名,也就抵达了。

  车厢里响起到站广播,杨今予没等闫肃喊,自己醒了。

  刚睡醒的杨今予还有些惺忪,闫肃摸摸他的眼睛,说:“你先坐着,我去前面取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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