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音感(197)

2025-09-25 评论

  这里每户人家都喜欢在院墙里种点什么,也不知道是谁家的野葡萄藤从墙檐上垂到了院外,上面坠了果, 一簇簇的紫。

  若是放在平时,闫肃肯定会拽一颗下来给杨今予。

  但眼下两个少年一路无话, 穿过烟袋桥的秋水, 穿过阡陌交错的小巷, 又同时驻了足。

  闫肃神色复杂,望了一眼家的方向。

  “分开走,你先回家, 五分钟后我再过去。”杨今予的声音依旧是闷闷的, 让人听起来很难过。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闫肃落寞的颔首,先行一步。

  五分钟后,杨今予才踏上那条早已烂熟于心的小胡同。

  这里甚至有街坊能认出他来, 跟他打招呼:“又来找小蝉呀。”

  杨今予仓促, 点头微笑。

  经过闫肃家门口的时候,闫家院门大开, 少年几乎是从未有过的惊心动魄, 惶惶然下一秒闫父就会从这里走出来。

  但还好,平安无事。

  他松了口气, 敲开了曹家的门。

  曹家翻修之后, 比之前要简陋很多,一目了然的落魄。像是临时搭建起来的棚居, 劣质木板隔开了一间卧室, 全家吃饭做饭都在客厅——如果这块空地算客厅的话。

  曹知知平时住校,杨今予看到这样的房子, 不知道曹知知平时周六日回家要怎么住。

  心里盘算着,要不就让曹知知在他家的客房常住好了。

  是曹叔给他开的门,曹叔坐在一台经过改装的二手电动轮椅上,右手边有个按钮,能控制移动和转向。

  甫一见到他,便眉开眼笑:“哟,还背个琴,这么用功啊。”

  “叔叔。”杨今予叫了一声。

  曹叔扭身喊道:“小蝉,忱忱,小鱼来了!”

  杨今予猛然呆住。

  忱......什么玩意?

  随后曹知知便从屋里跑出来,边跑边给他使眼色:“同桌你终于到了,忱哥到半天了,快进去!”

  琴的事先按下不表,杨今予一进屋,便被眼前的画面弄得想笑。

  谢忱——如果这还是谢忱的话。他看到谢忱温驯又有点坐立难安,整个背影僵在椅子里,椅子前的小桌上放了一堆应该是曹妈强塞的月饼点心。

  曹妈在一旁看着谢忱吃,往嘴里送一个,就问一句:“忱忱,这个合口味吧?”

  “忱忱”抬头看向杨今予,杨今予从他眼神里看到了救命二字。

  多么似曾相识的画面,杨今予心道:风水轮流转了。

  “忱忱啊,你头一回来,想吃什么自己拿,当自己家哈。先跟小婵小鱼玩一会儿,饭还得待一会儿好。”

  曹妈扭头去院里忙活了,跟院里的曹爸嘀咕:“忱忱长得真俊,你说咱姑娘上个学,别的本事没长进,交朋友是一个比一个俊,是吧?”

  杨今予噗嗤一声,好整以暇看着快要黑化了的忱哥。

  这一声笑是实打实的,终于算是驱散了一丝心里浓得化不开的阴霾。

  他走上前,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忽略闫家,忽略七上八下的忐忑。

  卸下背后的琴,杨今予对曹知知说:“过来,试一下。”

  曹知知眨眨眼:“嗯?什么?”

  其实从杨今予进门她就看见了杨今予背上是个贝斯包,心脏砰砰跳了几下,就差飞出嗓子眼了。

  但她实在是没敢多看,也不敢多想。

  当看杨今予直接了当的让她过去试,曹知知着实手抖了一下。

  琴包通体全黑基础款,拉开琴包拉链,里面是一款主体磨砂白色、带黑色护板的贝斯,底座经典保守的圆型,琴头有一圈YAMAHA标。

  蛮漂亮的。

  “什么意思。”曹知知小心翼翼咽了咽口水。

  杨今予也不卖关子,说:“送你的。”

  曹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忙从院里跑回来拦着:“不行不行,这可不行。”

  她瞪了一眼曹知知:“不能收,这一看就贵,太破费了,这不行小鱼,拿回去拿回去。”

  撒谎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杨今予面不改色:“阿姨,这是我朋友换下来不用的,二手卖不出去,曹蝉正好缺把琴,拿着吧。”

  曹妈扭头就要去翻钱包。

  杨今予忙给谢忱试了个眼色。

  谢忱清了清嗓子:“哦这把琴啊,不怎么好用,当烧火棍都打不着火,卖二手还顶不上一顿饭钱呢。小鱼啊,你拿这个来送人也不嫌寒颤,就这还队长呢。”

  戏过了啊忱哥!

  杨今予:“忱哥,你这么说我就不乐意了,凑合凑合也不是不能玩。”

  谢忱:“那这也太凑合了。”

  曹妈“哎”了一嗓子:“你俩别吵架,好好的啊。”

  杨今予从善如流走过去:“阿姨,不信你问闫肃。”

  在烟袋桥,搬闫肃的名字是真好使。

  曹妈这才狐疑地扭头:“真的?”

  “真的。”

  曹妈打了曹知知一下,骂道:“臭丫头,不懂事。”

  然后朝杨今予和谢忱腼腆一笑:“那我先忙吃食,你们坐会儿,看电视也行,打游戏也行——曹蝉,把电视开开!”

  曹家永远这么热热闹闹的,即使落魄拮据,也挺胸抬头的扎根在烟袋桥。

  杨今予有点佩服曹妈的坚强和曹爸的乐观,也正是这样充满笑声的家庭,才养出曹知知这么实心眼的丫头。

  曹知知抱着新贝斯,爱不释手,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一抬头,杨今予瞥见她眼眶里的水光。

  杨今予相当不会哄人,只能抬手在她脑袋顶上拍了拍,用闫肃的语气道:“行了,先收起来,洗手吃饭。”

  烟袋桥的中秋饭居然是要放鞭炮的,杨今予听到外面此起彼伏的响动,连绵不绝。

  往年都是家里的男性,也就是曹爸来放,但今年是不行了,曹爸爸驱使着轮椅进屋,膝盖上盘了一条朱红色大圆盘。

  曹爸慈眉善目笑笑:“该放炮了,俩小伙子谁来?猜拳吧,谁赢了谁来。”

  放炮当然是要出门去胡同里放,杨今予低了低头,两颊的头发盖住神情:“忱哥,你来放。”

  谢忱挑眉:“你不敢?”

  “嗯,不敢。”杨今予说。

  这时又一串鞭炮忽然响起,震耳欲聋,噼啪声似近在眼前。杨今予听出来这是闫肃家传来的鞭炮声。

  他舔了舔嘴唇,没说话。

  曹知知兴高采烈跑进来:“快快,咱们也放,闫肃家搞了个十米长的,咱们的十六米,赢了!”

  谢忱挑衅似的,从兜里摸出打火机,朝杨今予弹舌:“走,跟闫肃对轰,让你看哥哥怎么赢他。”

  “我不想去。”

  杨今予低头,慢条斯理摩挲着掌心的茧子。

  谢忱这才察觉出奇怪,他纳闷瞥了杨今予一眼。

  曹知知在后面迫不及待,曹爸把鞭炮递给了谢忱。

  “真不去啊同桌,可好玩了。”曹知知心心念念又问了一遍,但看杨今予态度坚决,便跟在谢忱屁股后面跑了。

  等他们都出去,曹爸缓缓挪过来:“小鱼,怎么啦?我看你刚才神儿就不在这,过节就得开开心心的。”

  杨今予应声抬眸。

  曹爸有时候,跟遥远的叔叔很像,风趣大咧,粗中有细,身上都有着为人父说不清道不明的宠小孩劲儿。

  他对杨今予和蔼一笑,脸上出现父辈的神态:“有什么不愉快的,跟他们闹一闹,就过去了。你们都还是小孩儿呢,天塌了有大人顶着。”

  “......”

  杨今予陡然酸了鼻子。

  也不知道突然委屈些什么。

  曹爸又说:“你要不嫌叔烦,跟我说说也行,你们还小,心脏不过拳头大,哪能装得下那么多事儿呢?”

  杨今予并不想在别人家里失态,可他刚张了张嘴,一颗水珠毫无征兆地从眼眶里滚了出来,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忙去用手去挡:“没事叔,我就是......就是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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