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还是喜欢他。”陈闻影指出:“不是吗?”
梁薄舟呼吸哽了半晌,没有反驳。
“他对你好吗?”
梁薄舟喉结滚动,轻轻点了下头。
陈闻影和他对视着,片刻之后开口又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跟我说说吗?”
这个问题很奇怪,陈闻影的态度既不像是毫无意义的顺着他的话随口闲聊,也不像是个刺探隐私的好事者,反倒神情认真,带着真心实意的关切。
梁薄舟仰身往沙发上深陷着靠了进去,目光茫然若失的落在客厅的天花板上。
“他……”
“他会做饭,能把家常菜都炒的很好吃。”
“会哄我,但不是那种黏糊糊的哄,条理分明,每句话都能安抚到我的点上。”
“他穿警服的样子最好看,板正笔挺,肩宽腿长,但是从不在家穿给我看。”
梁薄舟动了动凝固的眼珠,眸中难得的扬起几分活泛的气息。
“虽然平时工作的时候看着严肃,但私底下也会开玩笑,有职业习惯,说话偶尔不自觉的会带点审讯的口吻,但是我抗议了他就会改。”
陈闻影平静的听他讲,末了展颜一笑:“听起来这个人身上全是优点。”
梁薄舟眼中血丝更重几分。
“我瞎说的,您听听就好。”
“听你说这些,我很高兴,薄舟。”她声音轻缓的打断他道。
“原来我们小李珩长大以后的样子,这么讨人喜欢。”
陈闻影将相框从他手中拿了回来,指尖温柔的拂过相纸上小男孩的面容,那神情像个真正的母亲。
梁薄舟抬眼时不由得心神一晃,觉得眼前的闻影姐有几分陌生。
“听说他隔离阻断的那段日子,是你在忘锡山上拍戏陪他。”陈闻影放下相框,抬头对梁薄舟真诚的道:“谢谢你。”
梁薄舟本来想敷衍一句,说都过去了,然而下一秒他心念一动,迟疑着问道:“……等等闻影姐,你是怎么知道李珩感染这回事的?”
……
“对了小于姐,这两天新上映了个片子,什么时候有空,咱下班一起去呗。”辅警小哥呲着大牙凑到于文嘉面前,笑眯眯的发出邀请。
于文嘉忙着修材料,随口问了句:“什么片子?”
“叫什么……墨色家族,演员还都挺熟的。”
于文嘉脸色一变:“不去!”
“为什么不去?”辅警小哥瞬间沮丧下来。
“梁薄舟演的。”于文嘉恼火道。
辅警小哥茫然两秒,放低声音:“哦,那个明星,是不是就是跟李队的那个……”
“哎呀下班再说,你先回去。”
于文嘉已经看到周围有竖起耳朵的同事了,不由着急道:“别乱传话。”
两人来回拉扯,李珩刚好从他俩旁边经过,大步走进办公室,用手里的文件夹敲了敲桌子。
“月底何建泽要从看守所转押监狱,出个人去看守所协助给监狱移交材料,你们谁去?”
“我去吧老大。”小张举手示意:“我最近刚好清闲。”
李珩点点头,简短道:“待会儿来我办公室取一趟纸质版的笔录和证据清单。”
小张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李珩交代完事,转身走到于文嘉和那辅警小哥面前:“你也跟着去。”
辅警小哥茫然:“我吗?”
“对。”李珩冷着脸道。
“领导见不得队里有同志工作太少,你理解一下。”
然后他就带着小张上楼去了。
于文嘉无奈的冲欲哭无泪的辅警小哥做了个“我也没办法”的表情。
李珩今天难得下班早。
他走到自家单元楼底下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放养的小土狗蹲在单元门底下汪汪大叫,听到他的脚步声登时呜呜一时,朝他狂奔过来,围着他的裤腿又蹭又咬,焦急的把他往楼道口驱赶。
“怎么了?”李珩低头问它。
“汪汪汪汪汪!!!”小土狗大声咆哮。
李珩愣了几秒,低头又问:“我家门口有人?”
“汪汪汪汪汪……”
狗吠的声音未落,一道身影就从单元门口奔了出来。
李珩脸色一变。
“哥!”李纪阳惶惶的向他靠近了几步:“你听我解释一下好不好,我也是没办法,那姓温的拿小虎和大刚来威胁我,说我要是不听他的安排,就不放人,我……”
他急切的去看他哥的神情,却发现李珩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漆黑的瞳孔冷淡而机械。
“哥,你说句话,我现在就可以给梁薄舟解释的,你手机给我——”
李珩深吸一口气,侧身避过他径直朝单元门楼里走上去。
李纪阳急了,回身就追,赶在他哥伸手掏钥匙开门前一把抓住了李珩的衣角。
李珩低头看了他的动作一眼,从嘴里吐出两个字:“放手。”
“我不放!”李纪阳是真急了,满头大汗口不择言,话音里带上了哭腔:“你跟我说过你没穿警服执行公务的时候动你都不算袭警,你现在没穿警服,我就不放!”
李珩一手握着钥匙,一手干脆利落回肘撞在李纪阳的肋骨上,李纪阳登时疼的眼眶飙泪,受不住的松了手靠到一旁的墙上去了。
“我是没穿警服没执行公务。”李珩毫无笑意的勾了一下嘴角。
“所以我揍你也不需要负责任。”
房门“啪”的一声被合上,用力之大将周遭老旧的墙皮都震的碎了几寸。
李纪阳失魂落魄的卧在原地,半天没有起身。
小土狗围在他身前转着圈,时不时低头将他嗅两下,它对李纪阳腕上那块手表格外感兴趣,一直瞅着李纪阳垂落的手腕不放。
李纪阳盯着腕表,忽然想起来这是他刚来秦城投奔他哥的时候,李珩带他去吃饭,吃饭的间隙他羡慕的盯着李珩的手腕看,说哥你表真好看,这是你在秦城工作以后买的吗。
李珩笑了一下,然后就把表卸下来送给他了。
“拿去吧,我平时出外勤,带着也不方便。”
李纪阳揉着摔疼的后腰,慢慢从地上起身,一步一晃的走出了单元楼。
看见他走出来,小区门口停着的那辆低调的黑色轿车缓缓降下车窗。
“结束了?”车里的人问他。
李纪阳失魂落魄的点了点头。
“结束就上车,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汽车尾气沿着道上斑马线的纹路稍纵即逝,淹没在城市的尘嚣里。
梁薄舟自从那天跟陈闻影见过面之后,就一直显得心事重重。
他没在秦城待多久,基本上当天去的当天就回北京。
无数工作催命似的追在他身后等着他去做,合作方跟剧组无缝衔接,梁薄舟虽然心里藏着事,但白天也看不太出来。
不过在这种巨大的工作强度和精神承重下,梁薄舟的身体很快发出了负面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