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但总归不会是外人。”顾总云淡风轻道。
“你什么意思?”李纪阳瞪着一双眼睛,难以置信的问他。
“什么叫不是外人?”
顾总一摊手:“你猜的是什么意思,我说的就是什么意思喽。”
窗外雨声轰隆隆作响,依然没有要停歇的打算。
“外边雨这么大,又下了这么长时间。”顾总指了指窗外道:“从开车上来的路况来看,这是个荒山,河道疏通也很少,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时候上山的路应该已经全被淹了。”
“你小子敢开个摩托车就闯进来,还没走电,也是你命大。”顾总道。
“所以……”
“所以今晚这个山上不会再有新的人能从正常路径上来了,整个荒村说不好就只有我们几个活物。”
“你他妈大晚上的别讲恐怖故事!”韩照煦被吓得有点过激,当即怒吼了一声。
顾总耸耸肩,用食指大拇指在自己嘴唇上一划拉,示意我不说话了。
“老顾说的没错。”他女朋友怯生生的道:“我们来得早提前看了一眼,这个自建房就只有一个大门,就是我们刚才进来的那个房门,而且我们住在二楼,如果真的半夜有人进来的话,不可能不发出声音的。”
“对啊,李纪阳小哥他们三个不都睡在客厅吗,如果有人进屋的话他们是会听到的呀。”陈闻影接道。
温成铄回头去问身后的小虎和刚子:“你俩听到大门有人进来了吗?”
小虎和刚子都是一脸懵:“……不晓得啊,我们睡得早。”
温成铄话音一噎,对两个手下的不满之色稍纵即逝。
李纪阳这时在旁边开口发话了:“没有。”
他的神情看起来很疲惫,两个眼圈底下泛着浓重的乌青,看上去很久都没有休息好了。
“我睡不着,一直醒着,前半夜没有什么异常,门和窗户都封死了,没人进来。”
李珩检查尸体的间隙抬头瞥了他一眼,又继续低下头看贺玲玲了。
“姓顾的,你说这么多到底什么意思?”何金生怒斥:“能不能吧话说明白点?”
那厢的李珩终于直起身来,站在尸体旁侧冷冷道:“他的意思是说,杀贺玲玲的凶手只会在我们这些人中间产生。”
此话一出,四下皆静。
在场所有人无不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就看是我们中间的谁了。”李珩的目光依次从众人脸庞上扫过去:“毕竟上山的路已经被大雨封死了。”
“这是个荒村,本来就没有人住。”
“李珩你——”何金生怒气冲冲刚要开口,下一秒李珩截口就打断他。
“我谁都没怀疑,别对号入座,况且……你不是跟她住一间屋子吗?她死在这里,你一点也不知情?”
何金生脸色刷的变的惨白:“我俩又不睡一张床,她出门的时候我睡着了没听见,然后我再听到你们这里发出动静,就是她已经死了,我冤枉!”
李珩点头笑了一下,不说相信也没说不相信:“嗯,好吧。”
温成铄语速很慢的开口了:“你俩现在说这种话,是想引的我们大家相互猜忌吗?”
“光叮嘱他别对号入座,忘叮嘱你了是吧?”李珩反唇相讥:“那我现在再跟你说一遍,以免你听人话不过脑子。”
温成铄阴鹜的盯着他,半晌没搭腔。
李珩连白眼都懒得翻,低头将手电筒关了维持电量,只借着屏幕上的微弱亮光,照在贺玲玲惨白无色的脸上。
“既然大家都相互认识,我也就不专门解释我是什么职业的了,我从我看到的角度简单说一下观察到的死因。”李珩简短的问道:“有个心理建设,总比没有好,可以吧?”
众人沉默着点头,表示同意。
在这种危险极端的情景下,人们对警察有种天然的信任度。
“贺玲玲是被凶手一刀割破了大动脉死的,具体位置是在这里。”他指了指女尸脖颈上一刀极深的伤口,示意道:“伤痕很细,血水呈喷溅状直接泼了一墙加一地。”
李珩反手指向身后的墙壁,示意众人去看墙上的暗红色污渍。
微弱的灯光下,众人脸色各异,对面狰狞的残红将每个人的脸色都映照的不太好看。
“虽然割了大动脉,但是凶手的手法并不是很熟练,这一刀下去没有致命,她倒在地上的时候还有余力向前爬动,看,脚底下有一条血痕,不长,但是说明她有一口气在。”
“说了这么多,你觉得凶手是谁?”顾总问。
李珩长腿一迈,从血迹里跨了出来站到卫生间门口,简单就着水龙头清洗了一下手,很平静的回答道:“我不知道。”
“你不是干刑警的吗,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何金生嚷嚷道:“我有理由怀疑你在包庇凶手!”
“是吗?”李珩懒洋洋的讽刺道:“那我给你报一下我警号,你记一下,出去以后记得走检举流程。”
“小珩!”陈闻影发话了:“你还是说一下吧,有个大概印象,我们还好防备一点。”
李珩被“小珩”两个字打的措手不及,神情很微妙的停顿了下来。
任平生在人群里沉默的注视着他,眼神几不可察的朝李珩动了一下,给他递了个眼色。
李珩叹了口气:“就这么些人,有什么可说的。”
“各位夜里尽量不要单独行动,有什么事情到那边的房间找我,手机没信号就别用了,保留一点电量,等雨停的时候还得叫救援。”
“那如果凶手是你该怎么办?”顾总突然开口道。
“如果我们当中唯一代表正义的警察是个坏人,那该怎么办?”
顾总神情认真,不似作伪。
李珩站住脚步,思索了一下,同样认真的回道:“那我们就一起等死好了。”
“我死在处理命案的现场,有抚恤金。”他回身将卫生间的门合上了,同时合拢了满屋子的腥臭血腥。
“你们这种富豪应该都挺喜欢给自己买保险的吧。”李珩微微一笑:“别怕,我们都有光明的前景。”
……
梁薄舟被人从电椅上解下来之后就病倒了。
他体温将近四十度,高烧不退,委顿在电椅旁边,双手合拢被铁链束在身前,没用麻绳捆的时候那么难受了,活动幅度也能稍微大一点。
但是梁薄舟却连动一下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更遑论起身折腾逃跑了。
绑匪来给他送饭的时候,就见到这样一副场面。
“你至于吗?”来人放下粥碗,电子音适时的发出声音。
梁薄舟嘴唇微张,用气声回答:“你自己……坐上去,试试……”
他烧的太厉害了,嗓子哑的几乎都说不出话,全身没有一处是不疼的,那几根铁链将他锁住的不适感已经是他身上受创程度最小的痛楚了。
“我可不坐。”电子音回答:“那玩意坐一次损耗半条命。”
梁薄舟憔悴的从胸腔里出了一口气,脑袋颓败的耷拉到胸口,半点没有平日当明星时张扬璀璨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