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庞然硕大的身形当空砸下,“嘭”的一声给李珩砸了个满怀。
死人青白可怖的脸直白的正对着他,扑面而来的死人气息,以及上吊而死的人临终前裤子里盛满的一兜子失禁的排泄物,一股脑的朝李珩砸了过来。
尖叫声此起彼伏,瞬间炸响了整个自建房。
何金生自己都快被场景吓尿了,干嚎一声,差点扑进温成铄怀里呜呜。
韩照煦尽力忍耐着心中惊悚,将身形挡在爷爷身前,努力给自己洗脑说我不怕。
李珩硬挺着没露出嫌恶的表情,他小心翼翼的将李虎的尸身放了下来,让他平躺在地上。
死人的舌头软塌塌的伸在外边,遗容看起来十分糟糕。
但是李珩自问没有勇气在没医用手套的条件下帮他把舌头塞回去,于是就让他先就这么躺下了。
连温成铄和顾总都露出了些许不忍直视的表情。
“怎么就你见了死人这么冷静,我就是怀疑是你杀的,你一直就看我们哥俩不顺眼,觉得我们哥俩是从村里来找你帮衬的,嫌我们这些亲戚给你刑侦支队大队长丢人了!我——”
“住口!”李纪阳怒吼一声:“李珩刚才一直跟我在一起,他哪来的功夫杀小虎?!”
“都什么时候了,你胡闹也有个限度!”
刚子一拳砸上去,两个人再次扭打起来,李纪阳明显力气不及刚子,逐渐落入下风。
李珩头疼的站在尸体面前,问了一下其他人:“想知道为什么我说他不是自杀吗?”
顾总连忙点头:“想!你快说。”
“让他俩闭嘴。”李珩简短的吩咐道。
韩照煦和何金生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将他俩拉拽开来,辅警小哥也上去帮忙手动闭嘴,刚子被捂着嘴,喉咙里仍然吱哇乱叫。
这点噪音尚且在忍受范围之内。
李珩抬手一指头顶晃荡的电线,示意众人看:“看到电线上那个裂口了没有?”
“很明显人为切开的,知道我会第一个进入案发现场,等着给我一个下马威呢。”李珩笑了笑,将其余人等轻描淡写的扫了过去。
“就是不知道谁这么有心。”
第80章
“……”
无边无际的恐惧笼罩在一方小小的自建房里, 每个人脸上都呈现出各异的神色。
不安,惶恐,猜忌……就连向来稳重自持的温成铄, 也稍微露出了一丝诧异。
“可, 可这些都是谁干的呢?”朱晗意瑟缩着道:“谁把我们聚集在这里, 又是谁在中间杀了这两个人?”
“我说。”顾总冷冰冰的拖长声调道:“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那个幕后黑手就藏在我们之中, 你要是有什么目的, 或者跟我们这些人都有什么仇怨, 不妨直接亮明身份,我们开诚布公的谈谈。”
“有问题解决问题,有心结就好好沟通, 我们正好聚在一起说几句话, 把心结打开,不比什么都强?”
“何必在这里上演真人版密室大逃杀呢?”顾总语气一转, 劝的语重心长:“我看这雨没几天就能停, 你也一口气杀不完我们这么多人, 是不是?”
朱晗意忍不住害怕的捣了一下他的肋骨,示意他别说这么恐怖的话。
陈闻影挽着温成铄的手臂,沉默的盯着地板不说话。
韩老爷子本身身体底子就差的要命,再经过这几天几夜的折腾,更是精神疲乏,脸色蜡黄而憔悴,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兜里掏出药来急救的样子。
唯有一双眼睛还灼灼的睁大着, 尽力探起头,去看那地上的尸身。
韩照煦有些不忍,伸手去捂爷爷的眼睛:“别看了爷爷,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老人家看这些,不吉祥的。”
韩老爷子把他的手一拨开,借力起身,低声说:“没事,我年轻时候在战场上,见的尸体比这残忍多了,现在的警察都是些年轻小伙子,没什么经验的,让我看看……”
李珩不置可否,让开了身形。
韩老爷子在韩照煦的搀扶下走到李虎的尸体面前,他稍微俯了下腰身,这个动作由一个身体不好的老年人来做,显得十分艰难,但他还是尽力将自己的前半身压的很低,以便于更清晰的看到李虎完整的死状。
“头发上有凝固的血块。”老头子开口道。
“哪里?”
“他的后脑勺。”
李珩蹲在老头身边,将刚才撕下来的几片保鲜膜往手上一套,伸手朝李虎的头发探去,果然摸到一手已经结了珈的黑色血渣。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朝储物室的另一头看去,果然在原先铐住李虎的地方,其后不远处就是一个边缘尖锐的窗台,窗户是被封死的,窗台干干净净,找不到一丝血污的痕迹。
李珩的脑袋转的很快,他指了指两人一齐看的那处,问老爷子:“你想说李虎是磕在那儿死的?”
韩老爷子脸色凝重,伸手攥了一下自己的脖颈,给他做示范:“先被人从正面掐住喉咙,然后往墙上一撞,后脑勺正好撞到窗台边缘,死不死的不好说,但是小伙子肯定短暂的失去意识了。”
李珩点点头:“这就是他脖颈上指痕的由来了。”
“先撞头,再掐脖颈,再勒死,最后吊起来。”
韩老爷子点点头,不咸不淡的说:“你有点悟性,只可惜私心太重,心思太深。”
李珩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心说什么玩意儿。
“那您觉得凶手是谁?”李珩从地上站起来,顺手扔掉了手上的保鲜膜。
韩老爷子缓慢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李珩笑了,低声回道:“说的好像您私心不重似的。”
韩老爷子的脸色变了几变,一时间说不出的难看。
李珩转过身,和围观的众人面面相觑,半晌无奈的摊了一下手:“既然各位都有所防备,也都各自有各自的私心,那我没什么可讲的了,一切是非恩怨等雨停之后,再下定论不迟。”
……
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发生新的变故,这个自建房里仿佛被下了魔咒一般,让人一旦踏足进来,就很难再安然无恙的出去,李珩虽然在众人面前显得气定神闲,镇定自若,还能游刃有余的跟姓韩的老头子分析案情。
可事实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眼下真实的心境,李珩好像又回到了刚挨完处分,或者刚跟梁薄舟分手后那个彻夜彻夜睡不着觉的状态里。
只是那时候他尚且有忙碌的工作,太忙的时候还能靠工作分一分心神,让他不至于成天陷进去。
此时可没有这个条件,他每天一睁眼就要应付新的突发情况,以及自建房里那一整堆让他头痛欲裂的讨厌鬼。
还有梁薄舟。
他总是梦到梁薄舟,尽管分手已久,那人仍然时不时的就来扰人清梦,让李珩无时无刻无法安眠。
李珩很烦躁,他坐在门板边守夜,烟瘾犯得厉害,口袋里却没有存货了。
窗外雨势似乎减小了一点,但仍然淅淅沥沥的下着,任平生和李志斌都睡着了,李珩轻手轻脚的从地上爬起来,自己一个人走到窗边,探出一只手去感受雨的大小。
屋外倏然一下蹿过一道黑影。
李珩视力绝佳,一眼就看到了那身影,他无比确信,刚刚从窗户旁边蹿过去的影子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