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薄舟似懂非懂的看着眼前的石墙, 硬是没找到一丝李珩口中的“非石头构造”。
李珩叹了口气,大步走过来, 俯身将他打横一抱, 锁链哗啦啦的发出动静, 梁薄舟猝不及防的叫了一声,然后身体就被他又放下来了。
他被李珩抱起来放到了一个离墙壁最远的角落里,手腕上的铁锁绷的死紧, 梁薄舟忍不住挣动了一下肩膀, 把李珩从身上甩开来表示抗议。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弄疼我了!”
“你又帮不上忙。”李珩心不在焉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坐着别动。”
梁薄舟看了看他活动筋骨手腕的动作, 又看了看不远处那堵石头做的墙面, 忍不住问:“你该不是……打算徒手把那个石墙拆了吧?”
“李珩你先冷静一点, 我怎么觉得你这想法不太靠谱呢,肯定还有别的办法……”
李珩失笑,然后把自己外套脱了,顺手罩在梁薄舟脑袋上:“我说了它不是一个完整的石壁——待会儿记得拿衣服挡一下脸,别让灰尘进眼睛里去。”
梁薄舟被他的外套糊了一头一脸,衣服里传来李珩日常惯用那种洗衣粉的清香,香味很淡, 但足够安抚心神。
梁薄舟闷闷的噤了声,捧着那外套,忍不住多闻了片刻。
李珩将他安顿好后就又重新走到墙跟前, 伸手碰上冰凉的石壁,一寸一寸的用指尖慎重的探过去,石头,石头,还是石头……
不应该啊……
李珩屈起指骨,做了一个类似小孩子的动作,他用手指咯吱咯吱的将墙面挠了几下。
一丝墙灰登时泄进他的指缝间,李珩眼神一滞,眸中放光,倏然变的锐利起来。
就是这里了。
他毫无预兆的一拳砸在石壁的墙面上,只听轰隆一声!
看似坚牢的石墙居然显现出一道巨大的裂纹,从下到上寸寸开裂,龟裂的速度极快,一瞬间爬满了李珩的视线。
梁薄舟被这动静震的人都傻了,他急促出声问道:“你手还好吧?”
李珩的手不太好,他的半边指骨都擦出了血痕,骨头生疼,血水滴滴答答的从他的指缝间淌下来。
他随便在裤子上把血擦了一下,回头对梁薄舟简短道:“没事,你坐着就行。”
紧接着他再次后退几步,肩膀随即撞上去,又给了墙面一次撞击,这回他半点力气都没收,自身重量加上助跑的冲击力一砸而下——
惊天动地,一声巨响。
石墙稀里哗啦滚碎一地。
李珩显然也没想到自己这撞一下的力道能有这么大功效,他撞完墙只觉肩膀差点没直接碎了,剧烈的疼痛后知后觉的席卷了他半边身体。
不过他怕梁薄舟担心,于是硬忍着疼没叫出声来,只是脚步有些颠三倒四,捂着肩膀在原地痛苦的皱了一会儿眉头。
“李珩!”梁薄舟惊叫出声。
李珩有气无力的挥挥手,示意他没事。
眼前的石墙破开一个巨大的口子,等石墙灰尘散去,两人这才看清了石墙缺口的全貌,整个墙面百分之八十的地方都是货真价实的石头,只有李珩撞开的那部分是由墙灰和沙土混浇而成的。
算是整个石墙中唯一的漏洞,不过这块漏洞在初建的时候应该还算牢固,只是因为此地潮湿,年久失修,加上显然很多年没人踏足这个地下室了,因此才松动的让李珩有了捡漏的机会。
“那里边是什么?”梁薄舟惊疑不定的问道。
石墙的另一头显然也是个完整的空间,只不过对面太黑了,毫无光线,因此两人都看不清其中具体样貌。
李珩拍了拍手上的沙土,喘息道:“我进去看看。”
梁薄舟很想跟他一起进去,奈何身上锁链实在太过坚固,牢牢的将他困在原地,不觉气馁半晌。
李珩大概看出了他的焦躁,于是走过来蹲在他面前跟他对视片刻,末了安抚性的将梁薄舟抱了抱:“乖,等我出来。”
梁薄舟哭笑不得:“……你拿我当小朋友哄?”
“此言差矣。”李珩评价道:“我见过的小朋友都比你好哄。”
“……”
罪名都背上了,梁薄舟决定坐实到底,他勾了勾手指,示意李珩靠近点。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李珩用不着他指点,自觉主动自愿的低头在他嘴唇上亲吻了片刻,直到梁薄舟在他的侵略下挣扎着,略有些喘不上来气,李珩才松开他。
“哄好了没有?”李珩低声问他。
梁薄舟抿了一下被蹂躏通红的嘴唇,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
“梁薄舟,我真的是……”李珩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
“怎么了?”
“这辈子就拿你一个人没办法。”李珩说完,伸手擦了擦梁薄舟唇边晶莹的水渍,然后才站起身,小心翼翼的从石墙中间的缺口处跨了过去。
他的身影隐没在黑暗里,梁薄舟探着脑袋往过看,出声问道:“里边太黑了,你看得清吗?”
李珩当然看不清,不过他在黑暗里适应了几秒,大概能看清个屋内的轮廓。
这好像是个供奉的祠堂,但不知道具体供奉的是何方神圣,借着石墙那头微弱的灯光,勉强能看清眼前佛龛和供台的轮廓。
李珩俯身在供台上摸索半晌,如愿以偿的摸到了他要的东西。
那是一块很小的蜡烛,很多年没有用过,灯油却还剩一点。
一个佛龛面前不可能只有一个蜡烛,李珩又在黑暗里翻找了片刻,手上拿了四五个蜡烛,最后一股脑抱了出去。
梁薄舟好奇的打量着他的动作:“你这是在干嘛?”
“点灯啊,我得看清楚石墙那边到底是什么。”李珩手上握着其中一个蜡烛,小心翼翼的将灯芯凑到长明灯前,火苗顺着灯芯的渡让过来,他手中沉寂已久的蜡烛倏然跳起微弱的火花。
李珩用手心护着那点烛火,匆忙又跨回佛龛跟前去了。
接下来他如法炮制,四五个蜡烛一点,石墙两侧的光亮大作,一时间佛龛周遭的景象尽数暴露在两人眼前。
这是个很诡异的地方。
尽管李珩是个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见到此场景还是忍不住有点心里发毛。
原因无他,这地方看起来太邪门了。
佛龛旁侧孤零零的摆放了一个灵位上没有文字,灵前香烛一柱,蜡泪早已在烛畔凝固很多年了。
李珩心里越发惊悚,他伸手去碰了一下那灵位,只听阴风呼过,“啪嗒”一声,将牌位吹的倒下去了,溅起一层层细碎的灰尘。
细风将烛火的光影裹挟着,那几盏微弱的光芒摇曳的更加急促,隐约照出灵位和佛龛之后的东西。
李珩强行让自己稳住心神,他伸出手去颤巍巍的端起了一方小小的烛台。
颤巍巍这个词原本绝不应该被用在李珩身上的,但是此刻李珩竟有些站不稳,他心里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浓烈,这种难言的惧意一直到他绕过佛龛,看见了佛龛后那个巨大的棺材时,才轰然在他脑海里炸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