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珩深吸一口气:“好的,我知道了。”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就差直接写在纸面上了。
李珩几不可闻的叹息道:“你做一个好姐姐的时机,真是跟做好妈妈的时机一样迟。”
陈闻卓脸上笑意渐去,清瘦苍白的腕骨在手铐里微微紧绷,半晌才对李珩道:“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小珩。”
李珩揉了揉太阳穴:“你还是别喊我小名了,每次听到这个,我都头疼。”
“好吧。”陈闻卓展颜而笑:“那……这位长成优秀大人的李珩警官,你还有什么要问妈妈的吗?”
“墓室里的那个电椅,除了梁薄舟和李纪阳,还有电过什么其他的人吗?”
“没有。”陈闻卓回答的干净利落。
“真的没有?”李珩不死心。
“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后来查过资料,电椅如果长时间给受刑者使用,有可能致人精神失常。”
陈闻卓了然:“啊,我明白了。”
“你是想说,你爸爸的精神疾病,是不是跟人为的有关系。”
李珩默认了。
“那恐怕答案要让你失望了。”陈闻卓的笑纹里藏着一点凄凉的哀伤。
“他就是被自己的嫉妒心逼疯的,从头到尾,我们这几个人没有谁伤害过他。”
“老温刚跟我妹妹谈恋爱的时候,就已经是A9级别的资产了,那时候璨星甚至还没发展起来,你爸爸农村出身,一路考到省城,跟我结婚的同时,还要照拂他老家那一大家子穷亲戚,在秦城买房的首付靠的都是我娘家人。”
“老温跟你爸爸是连襟,免不了被人拿来对比,李志斌前三十年建立起来的所有自尊,在认识老温的那一两年内被踩进了泥里,他感觉目之所及所有人都看不起他,都在指指点点他。”
“我当时也年轻,不懂事,没及时安抚丈夫,才让婚礼上的变故发生,才让你这么多年流离失所,妈妈很抱歉。”
“但是如果你跟当年的你父亲易地而处,你也会像他一样被逼疯的——”
“我不会。”李珩冷冷的打断她道。
“我跟他不一样。”李珩一字一句的,又重复了一遍。
陈闻卓静静的用眼神描摹着李珩冷峻如霜的眉眼,眶中逐渐泛起湿意,她轻声道:“嗯,妈妈相信你,你不会。”
“李队,时间差不多了。”一旁的同事提醒道。
李珩起身从椅子上站起来,陈闻卓却又急促的在他身后喊了一声:“你身体怎么样了,恢复完全了吗?”
李珩转过身,朝她指了指自己的后肩处:“两枪。”
“一枪打在这儿,另一枪打在后心,差一寸到心脏。”李珩平淡的道。
陈闻卓哽咽了一下:“我知道,他们跟我说,你差点没救回来……”
“我现在算是还了你一命,对吗?”李珩问。
陈闻卓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那我就不欠你东西了。”李珩低声道:“包括你二十九年前,曾经给我的生命,我从此就算一并还给你了。”
陈闻卓呆滞的站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
“走吧。”李珩对看守所的同事说。
大门在眼前关上,陈闻卓噙着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
梁薄舟在看守所门前等他,开了辆他车库里最低调的豪车,他本人很有明星素质的靠在车门上,戴着口罩和墨镜,修长款黑色风衣,雪白皓腕上戴着个精致手表,姿态傲慢,衣品拉风至极,在一派死气沉沉的看守所门口显得格外瞩目。
门口站岗的武警看了看梁薄舟,又看了看这空荡荡的街道,彼此分神对视一眼,心说这李珩同志的家属,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啊。
李珩从看守所大门里出来,一抬头就看见他这副模样站在正对面,不由得忍俊不禁。
他走上前去勾了一下梁薄舟的下巴:“你干什么呢这是,在看守所门口走红毯?”
梁薄舟把墨镜一摘,潇洒的朝他一招手:“上车,给你接风洗尘。”
“……你说的我好像刚从里边被放出来似的,去哪儿?”
“都说了给你接风洗尘,得去个奢靡一点的地方,那个……京圈里最高端的夜总会叫什么来着?”
李珩披着一身警服,吓得一骨碌就要下车。
梁薄舟哈哈大笑起来,顺手把车门一锁:“跟你开个玩笑嘛,回家了。”
秋高气爽,晴空万里,马路上车流滚滚,一往无前。
……
两个星期后,秦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办公室。
“砰!”
“砰!”
满泼亮晶晶的碎纸片礼花从炮筒头顶炸出来,稀里哗啦漫天飞舞,飘洒了一整个办公室。
“我的老天!这地方到时候谁弄的谁打扫!”赵晓满怒吼道:“别想让我这个加班的留下来收拾!”
“老赵你高兴一点嘛,李队今天大病初愈,第一天回来上班哎!不得庆祝庆祝!”于文嘉握着礼花筒笑道。
几个年轻警员放下礼花炮筒,跑过去上蹿下跳的把李珩往工位上接驾,李珩伸手一人在他们脑袋上拍了一下:“都稳重点。”
同事们吵吵嚷嚷的围着他,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的讲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队里的近况。
李珩靠在椅背上笑着同大家插科打诨,齐捷献宝似的拿着一沓材料给李珩汇报情况。
“李队你是不知道啊,你这回自建房这个案子一出,顺带还把林明城那个案子给牵扯出来了,好几条证据链全都补齐了!”
李珩倒是不知道还有这回事,于是很感兴趣的听他们说。
“就是我们清理了整个地下室,在受害者的棺材里还找到一个录像带,里边是林明城唐素影遇害当天晚上的整个过程,都被拍摄下来做成光碟了,你妈妈……不对,就是陈闻卓为了扳倒温成铄,把证据收集的太充分了,在那种场景下,都把凶杀画面拍摄下来了。”
“我觉得搞不好还能戴罪立功减刑呢,到时候咱们再争取争取!”小齐兴高采烈的道。
李珩笑了一下,说好。
“你猜参与party的还有哪些人?”
李珩往椅背上一靠,问他:“是不是跟自建房里的人有一部分重合?”
“对啦!韩照煦他爷爷也在里边,再就是温成铄了,陈闻卓也在,但是她主要是围观,也没实施虐待行为,我怀疑她跟过去只是为了拍摄。”
李珩点点头:“行,正好一并抓了,这破娱乐圈也该肃清一下了。”
“老大你这话听起来私心有点重啊。”
“胡说八道,这不就是职业性质的正义感。”
“哈哈哈哈……”
周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到了办公室门前,有人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众刑警见状便散开了。
“来我办公室一趟。”周局对李珩吩咐道。
李珩起身跟着去了,他大概能猜到周局要跟他说什么。
办公室的门隔绝了外边的吵嚷,周局将柜子里的一个相框递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