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于文嘉岔开话题:“你把他们上车的过程拍下来,然后拿着视频去敲诈林明城了,是吗?”
王小卉咬着嘴唇不说话。
“你敲诈了他二十万,说不给的话就把视频发给唐素影,是吗?”于文嘉又问了一遍。
王小卉抬头带着哭腔出声:“我也是没办法,而且我不是敲诈,我当时想的是我会还给他的,等我自己的难关一过,我就把钱还给林明成。”
“我爸年初的时候在工地出了点事,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正是最需要用钱的时候。”
“我自己那点可怜的月薪根本不够付医院的费用,我去找她帮忙,可是她怎么都不肯给我预支工资,我说了就三个月,就三个月的工资,我求了她好多遍,她就是不肯!”
“那我能有什么办法,靠着那点工地赔偿,眼睁睁看着我爸在医院拖着吗!”
小姑娘在审讯桌前哭的一塌糊涂,于文嘉叹了口气,把电脑合上了,走过去给她递了张卫生纸擦眼泪。
齐捷相对无言的和她一起在审讯室里站了片刻,然后于文嘉挥挥手,示意他去给赵晓满把笔录交了。
赵晓满正带人在洋楼跟前进行第二轮搜查,李珩若无其事的伸个长腿,靠在一旁等着。
赵副队一无所获的查完最后一个地方,烦躁的一脚踢开路边的石子,摘下口罩,走到李珩面前:“您杵这儿看警匪纪录片呢?”
“我在休假。”李珩理所当然道。
“半个小时之前有些人告诉我,他要从现在这秒开始上班。”赵副队阴沉道:“你上的班呢?”
“我看你生气了,就没好意思加入你们。”李珩十分友好道:“你要是不生我气了,我现在就戴手套进现场帮忙。”
赵晓满冷哼一声:“别介,您还是回去哄帐篷里那位吧,我可没人家身价高。”
“哦,他把我赶出来了,说暂时不想看到我。”李珩诚实交代。
赵晓满整张脸都写着“活该”。
“行了,小张给他一副手套,查完这一片,接下来这附近方圆二十里,开车跟我去搜山。”
“你开车。”赵晓满着重强调道。
李珩从小张手中接过手套,无辜的笑了一下,答应的从善如流:“好的,没问题。”
“市局的几位同志!”一周边山区的派出所民警一路小跑着过来,隔着老远朝他们招手示意跟他来:“有新线索。”
“我们刚才按照赵警官说的,调取排查了所有这两天进山的车辆,整理了一个名单出来。”民警点了点电脑屏幕上的表格:“最近是旅游淡季,而且忘锡山本身不是热门景点,捋出来的车辆其实并不多。”
“同时,这片区域要下特大暴雨的消息早在一天之前就发布了,名单里绝大部分进山的车辆都已经在暴雨来临之前驶出了山区。”
“我们根据山区路口的监控逐一排查,发现只有这辆进山的车,当天晚上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在山里。”
电脑屏幕画面一切,露出监控录像画面里嫌疑车身的形状,那是一辆颜色极其嚣张的越野。
通体漆红,线条刚硬流畅,在山脚下一片模糊的郁郁葱葱里扎眼的厉害。
李珩看着屏幕,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车牌号。
“车主查到了吗?”赵晓满问。
“查到了赵副,你说巧不巧,这红越野的车主还是咱们老熟人。”小张越过民警,在鼠标上“咔哒”点了一下,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一张李珩极为熟悉的面孔。
“何金生?!”李珩震惊:“怎么是他!?”
这确实是老熟人。
那次在梁薄舟的酒店套房,那个被李珩亲手按回去的富二代公子哥。
李珩至今都不知道何金生跟梁薄舟那天在套房里发生了什么,他知道娱乐圈肉/体关系混乱,他自觉没资格对梁薄舟的感情生活进行评判,反正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家顶流明星有钱有颜,爱乱搞就搞呗,也跟他没关系。
但是现在不一样。
李珩再看到何金生时,心里说不上来的有点憋屈。
他也不知道是单纯看这孙子憋屈,还是因为梁薄舟跟他不清不楚的关系憋屈。
你不是最喜欢我吗?
那为什么纵容另一个人进你的私人领域,跟你不明不白,还以一个那样难堪的方式暧昧拉扯。
“等等,这孙子不是上次魏Wink案的时候被抓进去了吗,我亲眼见着他被逮进市局的,这小子三个月之内都二进宫了,怎么还能在外边晃悠呢?”齐捷怒道。
“哦,是他,上次魏Wink案,他从头到尾就是个看热闹的,梁薄舟跟魏伟他们缠斗的时候,他甚至都没动手,而且事先也不知道璨星高层的计划,纯属打酱油,就给放出来了。”赵晓满解释。
“是这么回事吧李珩?”他回头询问道。
“嗯。”李珩一边应声一边思索。
“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没事。”李珩揉了一下眉心,头疼的说:“太长时间没睡觉了,有速溶吗,给我一袋。”
于文嘉从包里找了一袋抛给他。
李珩拿着保温杯用矿泉水冲着喝了,速溶咖啡甜的发腻,在他舌根处蔓延开来,刺激着他的脑部神经。
连着接手两个娱乐圈的案子,而且都和梁薄舟有关。
为什么会这么巧?
他的脑海里止不住的闪过刚才案发现场那充满情欲色彩的尸体,胃里一阵一阵的犯恶心。
李珩知道娱乐圈是个纸醉金迷的大染缸,人一旦踏进去就出不来了,这里边门道有多深,他现在或多或少的也有所了解。
梁薄舟……究竟被这个缸染到了几成?
那个看着他的伤口掉眼泪,把他抵在医院病床上亲吻,在公众面前说“再也不会辜负他”的年轻男人,剥开他最外层光鲜亮丽的表皮,内里究竟是黑是白?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这些。
唯一的解释是在漫长的相处过程中,梁薄舟于他而言,已经变的不一样了。
他在乎梁薄舟。
李珩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得猛呛一口咖啡。
“你多大个人了,喝个咖啡还能呛着。”赵晓满在他后背上锤了一下,让李珩勉强顺过了气。
李珩强迫自己回神,不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那怎么办,现在抓人?”齐捷顺着惯性去看李珩的意思,两秒后又反应过来李珩在休假,现在做主的是赵晓满。
“抓。”赵晓满果断道。
“把那孙子带到山上来,顺便指认现场。”
“小张,齐捷,你俩跑一趟——”
“等等!”李珩出声,举手朝赵晓满示意:“我也想去。”
赵晓满:“……”
十五分钟后,警车沿着蜿蜒山路向下疾驰,盘山数十弯,李珩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伸到口袋里就去摸烟盒,被副驾驶上的齐捷惊恐的按下了。
“哥,你开车专心点行么,这山路陡的,我害怕。”
李珩把手收回来瞪他一眼:“那你来开。”
齐捷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我都不敢往前看。”
李珩叹了口气:“闭眼睡觉吧,到了我叫你。”
山风里裹挟着尚未散尽的水汽,缠绵着从远方呼啸,抛向晦涩的林荫间。
与此同时,警用帐篷里。
梁薄舟蜷缩着睡在行军床上,于文嘉心细,百忙之中还给他披了个薄毯子,让他休息的更安稳些。
不过没安稳多久,身上的毯子就被人给掀了。
梁薄舟从睡梦中惊醒,猛然翻身而起,映入眼帘的是赵晓满站在他床前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