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毕竟是项目的负责人,可能是需要走个流程吧。”越朝歌自我开解,“对面态度挺好的,问题应该不大。”
见叶渡还是蹙着眉看向自己,越朝歌有点儿想笑:“怎么了,你还怕人真是我杀的呀?”
虽然当时没敢细看,但从常识判断,尸体已经白骨化到这个程度,这人应该已经死了有些年头了。星屿租下这件铺子也不过才一个多月,怎么想,施工方都来不及动手,应该是清白的。
若真是当年犯案的凶手,要么为了撇清干脆不接这项目,要么趁着职务之便毁尸灭迹,哪会是现在这种走向。
叶渡无视了他的调侃,问道:“那你是不是得提前回去了?”
“不急,”越朝歌说,“他们让我这下周内过去。我本来就定了周一的机票,能赶上。”
叶渡缓缓地点了点头。
越朝歌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担心我呀?”
“你要是真犯了事儿,影响到项目进展就不好了。”叶渡一脸平静地陈述。
越朝歌并不在意,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一派轻松:“放心吧,我这辈子做过最坏的事儿,是小学三年级偷拿我爸妈的零钱。”顿了顿,他又补充,“被暴打了一顿,后来再也不敢了。自那以后一直都是个乖宝宝。”
叶渡嗤之以鼻:“你看着可不像是什么老实孩子。”
“唔……”越朝歌回忆了会儿,“还真想不出别的了。以貌取人是不对的,知道不?”
沉默了好一会儿,叶渡幽幽开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越朝歌微微扬了下眉。
“那时候成年了吗?”叶渡又问。
越朝歌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心虚,说得没什么底气:“成年了……吧?虽然还在念高中,但复读的那一年我已经满十八岁了……”他回忆了会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叶渡说着抬起手来,模仿着比划了一下,“你开会的时候拿笔都会下意识用两根手指去夹,一看就是老烟枪。”他又看了越朝歌一眼,“你自己意识不到吗?”
越朝歌本能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脸上依旧带着狐疑,沉思了片刻后试探着说道:“只因为这样?这也可能是大学以后才染上的习惯。”他说着,不等叶渡再给出新的依据,直接问道,“你是不是见过?”
“……见过什么?”叶渡装傻。
“我偷偷在学校抽烟。”越朝歌说。
“我就知道你不学好。”叶渡说。
“别转移话题啊,”越朝歌很执着,“你当时是不是见过?”说完,见叶渡扭头看向窗外没有回话的意思,他又说道,“我记得我被人逮到过一次。”
趁着红灯,他仔细地观察叶渡侧脸的轮廓,试图与记忆中的形象做对比。
可惜,多年过去,那已经太过模糊。
“活该。”叶渡嘟囔,“就是你们这群混账,把学校厕所搞得乌烟瘴气的。”
“但我遇到的是个善良的好心人,”越朝歌依旧认真打量着他,“不但没有告发我,还提醒我老师就快过来了。”
人在承受巨大压力的时候,若没有一个宣泄排解的渠道,很容易变得扭曲。
那一年的越朝歌在精神极端紧绷的状态下,养成了两个习惯,一好一坏。
好习惯是每天傍晚在操场上小跑一会儿。
学校的操场很小,没几步就是一圈。作为曾经的中长距离游泳选手,这点消耗仅仅算是热身,很不过瘾,无法产生酣畅淋漓的爽快感。
而比起好习惯,学坏总是更容易一些。
最初,是他在宿舍走廊里捡到了一包别人藏起来的烟。
那天他的状态很不好,凌晨时分依旧没有完成给自己定下的学习任务。明明已经很困倦,但又不甘心就此入睡——那会让他产生强烈的负罪感。
他偷偷溜出了寝室,一边塞着耳机听单词一边在漆黑的走廊上来回踱步,一不小心,踢到了走廊尽头一盆半死不活的盆栽。
泥土散落,底下除了半包烟,还藏着一枚小巧的打火机。
他借着窗外的月光盯着烟盒端详了许久,然后蹲在角落里,偷偷地点了一根。
比想象中更呛辣又苦涩的味道冲进鼻腔,前所未有的刺激让身体产生了本能的抗拒。可在不适的同时,又莫名催生出了一种隐秘的兴奋感,连带着精神也跟着短暂地振奋起来。
他在无人的走廊角落,听着耳机里的单词,一口一口地把烟吸进肺里。
他的身体觉得恶心,理智感到罪恶,心里想着仅此一次,手指因为紧张而不住颤抖。
事后,他小心翼翼地把打火机和剩下的烟藏了回去,暗自想着,这分明并不享受,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对此沉迷不已。
直到一周以后,当他又一次在夜深人静时被焦虑啃噬,鬼使神差地回到这个拐角,烟还在。
那个被覆盖在泥土下的烟盒里一共有八支烟,越朝歌一支一支抽完它,用了一个月。
然后他开始自己买。除了深夜的走廊,偶尔也会在白天躲在教学楼角落的厕所里解瘾。
他逐渐不再觉得烟味是苦的,但也不会因为烟草涌进肺部所产生的刺激而感到爽快。他只是有点习惯了,离了难受。
幸运的是,直到高考结束,他都没有被老师逮到过。
唯一一次被人发现,是在某个晚自习。他因为烦躁感偷偷溜出了教室,躲进厕所里,才刚把烟点燃,忽然听见动静,回头后见到了一张惊讶却陌生的面孔。
在短暂的僵持过后,对方沉默地转过身,离开了。
越朝歌猜想,自己叼着烟、一脸阴郁的模样大概很像一个小混混,对方应该是被吓走的。
对高中生而言,香烟是一种非常奢侈的消费。既然已经点着了,他不舍得浪费,抱着侥幸的心理又抽了两口,方才离开的男生居然去而复返了。
对方非常直接地告诉他:“巡查老师在往这儿走。”
说完,也不等越朝歌做出反应,他又像阵风似的匆匆跑了。
越朝歌回过神,喊了一声“谢谢”,也不确定对方有没有听见。
那个男生究竟长什么模样呢?
当时慌慌张张忙着掐烟的越朝歌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他的记忆,也是一片烟雾缭绕。
“我怀疑我们见过。”越朝歌说。
叶渡依旧看着窗外:“我怀疑你阳痿就是因为抽太多了。”
“……”越朝歌被噎了一下,不满地咂了下嘴,“你明显是在故意堵我的话。”
“是因为阳痿才想到要戒烟的吗?”叶渡又问。
越朝歌没辙,非常夸张地叹了口气,语调也带上了几分挑衅:“萎不萎的,也没耽误你享受吧?”
叶渡的嘴唇不自然地抿了一下。
“在回忆吗?”越朝歌朝着副驾驶微微倾身,“看你昨天那样子,感觉应该是挺好的。”
叶渡不出声。
居然没有被攻击,越朝歌精神大振。
“很高兴为您服务,”他故意摆出一副公式化的职业笑容,“如果还有需要的话,欢迎随时联络,一定让你满意。”
见叶渡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他见好就收,忍住笑不再多言。
第42章 妒夫
那之后,他们去顺路的商业中心吃了午饭。
这是越朝歌第二次和叶渡一同进餐。和上次一样,他刻意收敛,吃得半饱就放下了筷子。
席间又闲聊了几句。越朝歌有意把话题往高中往事上带,叶渡却并不接招。
意识到叶渡有所保留,越朝歌虽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
他自我安慰,至少叶渡把姐姐介绍给了自己。那无疑是一个对叶渡而言非常重要的人,想来在叶渡心目中,他们的关系也更亲近了一步。
可人总是贪心的,已经得到,就会开始想要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