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不小心撞伤了都能疼哭很久,更别提脚腕扭伤这种钻心的痛,尤其是家庭医生在伤处捏来捏去检查的时候,简直痛上加痛,怀栖痛得大脑都没办法思考,只会下意识地靠在身边人的身上,死死抓着身边人的手臂。
被抓了全程手臂的贺崤也没反抗,等家庭医生离开后才嘶了声,故意笑了声,“你这是准备把我胳膊卸了?”
怀栖还在盯着自己的已经上过药酒的脚腕,空气里全都是药酒的味道,比那天贺崤留下的药酒味都重,闻着令人头晕目眩。
听见不属于自己的声音他终于抽回点自我意识,脑袋动了动分神看向贺崤,原本有些泛红的但一直忍着就算疼得快失去意识都没哭出来的眼睛,在看见贺崤的那一瞬间立马耸搭下去。
绷直的唇角也一并松懈,完全没有了那副在家庭医生面前强装出来的镇定。
贺崤被他看得微微一怔。
还是头一回见怀栖这副模样,包括刚刚怀栖要哭不哭向他求助的时候。
在等家庭医生来的过程中,怀栖一直靠在他身上,似乎完全没管两人之间隔着一层塑料婚姻关系,也没管这段时间对他刻意冷淡的态度。
看得出来是完全疼懵了,头一回表现出对他的依赖,安安静静靠在他身上等医生等了小半个小时。
依赖他的怀栖此刻目光停在自己死死抓着贺崤的手上,似乎才回过神来,片刻后眼皮动了动,“你的胳膊比我的脚还脆弱吗?”他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把贺崤胳膊卸了?
再说这本来就是贺崤该受的!
要不是贺崤睡在沙发上,他也不至于过来看他,更不至于摔在贺崤身上还把自己脚扭了。
明明都是贺崤的问题。
这本来就是贺崤该受的。
想到这里,怀栖更加理直气壮,脚腕处传来的疼痛一点都没减轻,他必须得找点什么事情转移注意力,牙齿有点发痒,他下意识磨了磨牙,抱着贺崤的胳膊往上抬。
只不过还没咬到,就听见贺崤轻笑了声,“还想咬我?”
怀栖动作一顿,只是迟疑了几秒,贺崤就把胳膊从他手里抽了回去。
摆明了不乐意。
蓦地想起几小时前贺崤被咬之后那副表情,怀栖也顿时兴致缺缺,同时心底冒上来说不明道不清的失落。
对于他们没有一点感情的婚姻状况来说,这种举动确实超出了两人原本的关系。
贺崤之前那些行为,果然只是为了讨好他而已,至于其他更多的,贺崤只会感到厌烦。
怀栖还没被身边的人这么讨厌过。
板着一张脸屁股往后挪了挪,怀栖费劲地挪到了沙发角落,和贺崤中间的距离都能再塞下三个成年男性。
他靠在沙发上把受伤的脚用手抱起来,放在沙发上后又试着使了下劲。
立马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一只脚走路肯定不方便,早知道当初装修的时候应该再加装一台电梯,现在爬楼梯肯定不行。
但是又不想在楼下待着。
不想和贺崤待着。
贺崤都那么凶了。
贺崤还讨厌他。
都怪贺崤突然回来。
一股脑把所有问题都推到贺崤身上,怀栖心底也没有轻松很多,反而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
他已经很久没有受过伤了,就算是拍戏的时候都把自己保护得很好,上次受伤应该还是在小学时候不小心被班里一个非常调皮的男生用铅笔盒砸到了腿。
不行就叫辆车把自己送回宿舍,宿舍没有上下楼不需要爬上爬下。
但他的手机还在大门旁边的柜子上。
早知道应该直接拿了手机就走,为什么要管贺崤会不会冻死,他居然还想着要不要给贺崤拿一床被子或者干脆让贺崤上楼睡!
怀栖越想脸板得越厉害,好久之后又尝试着把受伤的脚放下去,还没踩到地面就感受到了钻心的痛。
受伤的痛连着喝下去的还没完全挥发的酒精,瞬间让他的鼻子一酸。
趁着眼泪还没掉下来,怀栖立马一鼓作气试图一只脚站起来。
只不过屁股刚离开沙发,一只手突然握住了他的腰,不需要他用力就直接把他提了起来。
“放开我。”怀栖头都没有抬。
低头看着怀栖露出来的白皙的后颈,贺崤慢吞吞啊了声,像是很随意地问:“你确定?”
怀栖两只手都扶着沙发,闻言毫不犹豫回答:“确定。”
贺崤既然讨厌他的话,他也不需要贺崤帮忙。
他们只需要在长辈面前维持表面和平。
两家这几年的合作非常频繁,即使怀栖不参与公司任何事务也知道这段婚姻对两家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对怀栖这样从来没想过喜欢谁或者谁喜欢他然后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的人来说,这样的婚姻无疑是最好的。
确实是最好的。
怀栖一动不动。
落在他腰上的那只手也一动不动。
不,动了。
不是松动,反而是握紧了许多。
怀栖撑着沙发的双手也跟着一紧,没忍住抬头:“你干什么!”
趁着他是伤残吃他的豆腐吗?
他们结婚两年多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肢体接触!贺崤现在这样搂着他的腰又是在干什么?
他的表情比之前好不到哪里去,甚至看起来更加可怜了。
贺崤目光顿了片刻,才拉长着声音“嗯——”了一声,“你说确定我也不能松手,你要是摔了怎么办?”
“那也跟你没有关系。”怀栖声音闷闷的,都不想跟他大声说话了。
反正他怎么样都跟贺崤没什么关系。
“是吗?”贺崤低低笑了声,“那也不是你说了算,我俩单独在一起你受伤了,要是家里知道了肯定会觉得是我照顾不周。”
怀栖瞬间挣扎起来,语气却越来越平静:“我会跟他们说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果然是因为家里。
家里人又看不见他们做了什么。
但他根本挣扎不开,不说脚受伤了等于半边残废使不上劲,就算是使上了,贺崤的劲也能压着他。
也不知道贺崤有没有听进去,一点也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在怀栖的挣扎之下他的力道反而越来越大,也越靠越近,几乎直接靠在怀栖身侧,含着笑意道:“除了家里,以我们的关系,我也不能对你坐视不管吧。”
“我们什么关系?”怀栖下意识问。
贺崤以一种“你居然不知道我们什么关系”的口气回答:“合法夫夫关系,我叫过你老公的关系。”
怀栖:“……”
谁承认了吗?
贺崤到底是怎么把这种话面不改色说出来的?
怀栖张了张嘴居然说不出一点反驳的话。
他没贺崤那么厚脸皮。
没等他发出任何反驳意见,贺崤已经率先默认了自己的话很有道理,揽着怀栖的腰低头扫视了一下,“怀小少爷想怎么上楼?我背你上去还是我抱你上去?”
“我不需要你——”
“那你是准备今晚睡在楼下?”贺崤似乎思考了一下,“那你起身是想干什么?喝水吗?差点忘了你的水全洒在了我身上,我明天要是感冒了,大概就是这杯水的问题,你准备怎么补偿我?”
什么补偿?!他都没有找贺崤算脚伤的账!
他不说怀栖压根都不记得这件事。
这么久过去,贺崤被打湿的衣服早就干了,看起来没有一点异样。
贺崤身体素质那么好,看着也不像是会因为这杯水就感冒的人。
但怀栖心里还是冒出来一点愧疚。
当然只是一点而已。
“那还不是因为你睡在沙发上我怕你被冻坏了——”话说了一半怀栖突然顿住。
这么说听起来好像他很关心贺崤一样。
果不其然,贺崤挑了下眉,“怕我被冻坏了?”
怀栖抿紧了嘴。
“这么关心我啊?那我不是得更关心你了?”贺崤一边说着一边突然弯下腰来,在怀栖还没发现他想做什么的时候,他一手抵住怀栖的膝窝,一手揽着怀栖的腰,直接轻轻松松把怀栖打横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