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那些人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继续去讨论能不能见到贺崤了。
根本没认出他。
看他们这阵势，贺崤很有可能还没离开。
果然，进了内棚，怀栖立马就发现正在和导演相谈甚欢的贺崤。
在他看过去的同时，贺崤也抬起头，朝他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短暂相触了一会儿，贺崤又若无其事低下头，继续和导演不知道说着什么。
要不是他刚低头前一秒那一瞬间勾起的唇角，两人就跟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虽然现在也没什么区别。
怀栖懒得再把注意力都放在贺崤身上。
反正贺崤在不在对他都造不成什么影响。
因为提前跟导演打过招呼，怀栖下午要拍的就是那天一直NG的充满爱意地看着女主的那一幕。
现场的工作人员见到他，立马拉着他去做妆造。
负责的造型师还关心地问：“小怀身体好点了没有？”
造型师年纪颇大，不管叫谁都是姓氏前加个小字。
一开始她还觉得怀栖长这么漂亮，又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也不怎么爱说话，铁定脾气不咋的。
后来搭了几次话，发现怀栖不仅句句有回应，还很有礼貌之后，她就逐渐放开了，做妆造的时候经常会跟怀栖说一些八卦。
虽然怀栖对此没什么兴趣，但还是认认真真表示了自己在听。
也并不意外对方知道自己生病了。
毕竟没上妆前，镜子里的人就一副病态，本就白皙的皮肤透露出苍白，连嘴唇都没什么血色。
这种状态一直到上完妆才好了点。
就是鼻子还是堵着的，说话带着鼻音，听得造型师心疼得很，但又突然想起什么，转而说：“不过还好你今天带病来了，刚我听他们说，今天贺崤要在这里指导。”
怀栖眼皮一动。
指导？
贺崤指导什么？
不会是那种全程盯着他们拍戏的指导吧？
虽然以贺崤的演技和咖位做这种事也不奇怪，但一个专门演电影甚至都没怎么演过感情戏的人突然跑来指导一部偶像剧，你们不会觉得很奇怪吗？
而且一想到贺崤可能会全程盯着自己拍戏，怀栖瞬间觉得，还不如吃了药昏睡过去的好。
为什么要没事带病上班。
如果剧组缺钱，他完全可以偷偷塞点投资进来。
见怀栖表情怪异，造型师安抚地说：“你也不用太紧张了，虽然我也不知道贺崤怎么好端端地突然过来指导，但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怀栖：……
谁想要这个机会谁去要好吗。
导演难道不会觉得这样的机会用在自己身上很可惜吗。
大概是知道了贺崤要全程盯着拍戏，出化妆间的时候怀栖都有点同手同脚。
好不自在。
尤其是在确认完走位之后，发现贺崤确确实实再度坐在了导演身边之后，那种不自在更加严重了。
女主显然也很不自在，拿剧本挡着脸凑到怀栖耳边，“靠怎么办，我要紧张死了，贺崤没事跑来我们剧组干什么，导演居然这么有背景吗？”
“网上不是说是来探薛老师的班吗。”怀栖状似不经意地说。
女主扮演者叫薛柠，薛柠干笑两声，“我也是才知道我俩居然是师兄妹哈，广大网友真是什么都能扒出来。”她说着朝贺崤那瞥了眼，又立马靠了声，“我怎么觉得贺崤在看我们，我的错觉吗。”
而且那眼神看着还有点怪吓人的。
难道她作为不知名师妹演技逊色的传言已经传进了贺崤耳中？
“薛柠演技还是挺好的，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贺老师和薛柠是师兄妹啊。”那头导演也干笑了两声。
不知道为什么，贺崤往这儿一坐，他就压力倍增。
虽然他年纪比贺崤大，但以贺崤的咖位，喊贺崤一声老师也很正常。
而且至今不解贺崤怎么突然往他们这跑。
贺崤也没否认，目光在被剧本挡着的薛柠和怀栖的脑袋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收了回来，“旁边那个呢？”
像是随口一问。
导演立马哎了声，“你说怀栖啊，怀栖长得是好看，就是演技吧还需要磨炼，不过还年轻嘛，还有机会的。”
他不喜欢贬低别人，不管是谁都往好了说。
“确实比我年轻了点。”
没想到贺崤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瞬间让导演摸不着头脑，挠了挠脑袋，干巴巴地奉承：“贺老师也还年轻嘛。”
就是在他一个快五十岁的中老年面前讨论年纪这个话题，不会太伤人吗？
导演欲哭无泪。
好在很快副导演就过来说能开拍了。
这一幕依然是之前深情男配看着女主的戏。
怀栖饰演的男配已经暗恋了女主许多年，从学生时代到现在两人都已经成为了能够独当一面的成年人，男配也从来没掩饰过自己的喜欢。
不过作为一个有钱有颜又深情的富二代，在这种偶像剧里注定是要被炮灰的。
甚至都没太多戏份。
而这一幕其实是男配在知道家里要把自己送出国后，想对女主最后一次表白的一幕。
平日里大大咧咧的男配，这回居然也扭捏起来。
本来应该是有点感人的一幕，就是气氛总是戛然而止在怀栖看向女主的眼神中。
没有爱意，只有淡淡的人机感。
尤其是这回，怀栖居然看向了导演。
导演：。
导演咽了口口水，碍于贺崤在场，难得批评了句：“我让你看喜欢的人不是看我这个糟老头子！”
怀栖：“……”
他又不能说自己是在看贺崤。
光是想到贺崤在看着自己演戏就浑身不自在。
但这一幕拍了太久，他也不好一直拖着进度。
只能继续。
于是，第二次，导演：“怀栖你回想一下学生时代喜欢的对象？”
薛柠小声：“我学生时代也算是校花吧。”
刚说完，又感觉一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扭头一看，贺崤似乎，又在看自己？
不对，贺崤似乎是在看怀栖？
但怀栖好像没察觉，眉头紧皱着。
坏小少爷现在对自己的演技难得产生了烦躁。
不知道是因为贺崤在看着，还是因为自己拖累了剧组的进度。
但他实在没法把薛柠想象成自己喜欢的人。
甚至因为没有体会过那种感觉，都不知道怎么样才算是面对喜欢的人的眼神。
就在这时候，一直没有出声的贺崤突然问：“导演，我来试试？”
听着这话的薛柠差点没跳起来。
没听错的话，贺崤是要和她对戏？
我靠，这是什么天降神运。
能让她出去吹一辈子了。
旁边的工作人员都已经窃窃私语起来。
而同样听见这话的怀栖微微一愣。
原本就有点愧疚的心底顿时涌上了不明不白的酸楚。
虽然当初选联姻对象的时候，贺崤的好演技确实给他加了分，也一直知道贺崤演技好，也知道自己演技和贺崤根本无法相比。
但这种时候，尤其是在昨晚两人还共处一室的情况下，在贺崤明明答应了自己却一声不吭离开的情况下，在网上那些传什么贺崤是来探师妹班的情况下，贺崤突然提出这种要代替自己和薛柠演这段戏的要求。
就好像在公开嘲讽自己。
怀栖抿了抿唇，本来就因为感冒而堵塞的鼻子好像更加酸了，眼里也因为这种酸意而有点湿润。
当然，怀小少爷绝不会因为这种事而哭。
只是觉得自己明明都带病上班了，结果还是没能成功演完这段戏。
也不是哭，就是有点自责和不爽而已。
怀小少爷从小到大品学兼优，他想要第一肯定没有人能抢得过他，人生一帆风顺都没受过什么大风大浪的打击。
虽然只是把演戏当成爱好，但此刻怀栖还是感受到了人生第一次的挫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