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踩的次数多了，他现在已经熟练地掌握了贺崤对疼痛的忍耐度，所以完全掌控了力度，一脚下去，贺崤表情果然细微地变了一下。
但他着实低估了贺崤的厚脸皮程度。
就算被踩了，这张嘴都不带消停，甚至还笑了笑，然后非常友好地建议：“既然怀老师学会了，现在轮到怀老师了。”
怀栖：“？”
轮到他什么？
“怀老师难道忘了，自己要演的角色是表白的人吗？现在该轮到我演被表白的了，怀老师。”贺崤听起来非常好心，俨然一个乐于教导的前辈，还很贴心地补充：“如果不能入戏，怀老师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然后，把我那些话重复一下就行，比如说喜欢你这种重要台词。”
他就知道贺崤不安好心！
要不是知道贺崤是什么样的人，怀栖都快被他的外表骗了！
空气安静住了，两人的目光交汇。
小半分钟后。
怀栖瞪着贺崤，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不试一下，他担心一会儿又要浪费大家的时间。
和贺崤演，好歹不需要灯光师摄影师。
省力。
至于向贺崤表白。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选择喊女主的名字。
于是，在怀栖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之后，他就酝酿着情绪，看向贺崤。
先是试图把贺崤的脸换成了薛柠。
大概因为天生喜欢同性，一旦代入薛柠，他心中就没有一点波澜。
只能继续把贺崤当成贺崤看。
努力回想了一下贺崤做过什么好事，一时半会儿，居然还想起来挺多。
比方说，贺崤送他的那块表，现在还排在他最喜欢的手表前十。
再比方说，贺崤偶尔还是很听话的，让保密就保密了这么久。
再比方说，让他抱自己就抱，力气也很大，身材也不错，脸也很不错……
“没错！怀栖！就是这个眼神！”
然后，思绪就被导演打断了。
怀栖还有点茫然。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眼神。
只知道，现在自己眼前和脑子里，都是贺崤。
就，很怪异的感觉。
好像他真的喜欢贺崤一样。
尤其是，贺崤现在，正一脸温柔地看着他。
似乎在催促着他说台词。
台词早就背熟了。
怀栖在演戏上没别的优点，只有背台词背得很快，而且从来不在台词上出毛病。
但现在，根本说不出来。
他张了张嘴。
贺崤一脸洗耳恭听的模样。
导演撕心裂肺：“对！就这种欲言又止的感觉！”
“你再想想悲伤的事情！想想你暗恋的学姐马上毕业了！你就要见不到她了啊！”
大概是见怀栖一直不说话，导演继续嘶吼着指导。
对面的贺崤：“？”
心里闪过微妙的不爽，甚至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贺崤抬了抬眉眼，目光淡淡地极速地在导演身上扫过。
导演：“？”
导演莫名觉得有一股风刮过。
但也不重要了。
重要的这幕戏终于有希望过了。
看怀栖现在这状态，摆明了就是入戏了，估计是想到了自己逝去的初恋，居然连眼眶都红了。
导演兴奋得不行。
再一看。
贺崤面色倒是有点沉。
也可能是，不耐烦？
也还挺符合面对不喜欢的人的时候的告白。
毕竟贺崤没看过剧本，有这个表现，该说不说，果然是影帝，临场发挥就是好。
而怀栖虽然稚嫩了点，但也不错。
只抹了薄薄一层粉的脸已经憋红了。
显然在强忍着心中苦楚，久久没能说出一句话。
只是一直盯着贺崤看，眼泪要落不落，委屈得很。
就像是真的想起了曾经暗恋的爱而不得的人。
尤其是代入剧中的情景。
对富二代来说，可不就是委屈吗。
虽然这富二代平日看着大大咧咧，可再心思不细腻的人，在自己即将再也见不到喜欢的人，而对方毫不在意的情况下，都会难过。
贺崤演的其实跟剧本上设定差不多，但怀栖这个演法，其实，也挺符合人物设定？还挺反差。
导演立马拍手。
贺崤掀了下眼皮，掩饰着心里不断冒出来的酸味，赶在导演之前出声，提议：“保持这个状态拍正片，张导觉得如何？”
导演连连点头。
差点感动哭了。
没想到这辈子还有脑电波和贺崤对上的时候。
虽然他没机会让贺崤演自己的剧，但今天也足够了。
更别说，贺崤确确实实帮了大忙。
怀栖入戏慢，出戏更慢，等发现贺崤离开的时候，他都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缓过来。
于是，歪打正着，换了女主上场，这幕戏居然就这么过了。
原本该对女主说的台词，改成了女主接到男主电话离开之后，富二代的自言自语。
似乎，更虐了。
不过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剧情上，都在怀栖身上。
拍完之后，就连薛柠都忍不住盯着怀栖的脸看了好久，最后感叹：“怀栖，你好适合拍哭戏啊。”
好不容易从情绪里缓过来的怀栖：“？”
他到现在鼻子都是酸的。
眼睛红得厉害，哭了，但没完全哭。
全程保持着眼泪要落不落的状态。
保持这种状态也着实不容易，一般就算是演技再好的人，都很难控制住。
怀栖也……不是因为演技好。
纯粹就是他自己倔。
不想哭出来罢了。
尤其是坐在他对面的人是贺崤，被贺崤看着的时候，更不想哭。
怀小少爷长这么大，就不是个爱哭鬼。
虽然一直是被宠着的，但也没那么娇气，除非扭伤的时候，生病的时候，才会脆弱。
绝对不可能是在刚刚那种情况下。
“哎呀你都不知道，你哭的时候好漂亮啊，我靠你要是我同学，我肯定把校花让给你，我靠这么漂亮一张脸，行吧我原谅你对着我的脸心动不起来了。”
平时怀栖虽然也好看吧，但是是那种有点让人难以接近的好看，老是没什么表情，对什么都表现得淡淡的，性格跟他的长相倒也相符。
但是他一哭，就跟平时完全不一样了。
看了就，非常让人想欺负他。
薛柠还在那继续说，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我能拍一张吗？我绝不外传啊！”
他平时不也长这样吗？
完全没能明白薛柠为什么这么激动，怀栖还是面无表情点点头，同意了薛柠的请求。
薛柠嘿嘿两声，立马留照纪念。
目的达成，薛柠甚至还把照片锁进了私密相册，笑着笑着，感觉背后有一股风刮过。
但是扭头一看。
只有道具组在那搬东西。
毕竟怀栖这幕戏过了，他们得拍其他部分了。
想了想，又寻思着怀栖年纪小拍戏时间不久，薛柠又提醒他，“你一会儿记得给贺崤老师道个谢哇，就当着大家的面就行，千万别私底下去找他……哎等等贺崤老师呢？”
随着薛柠的话，怀栖也环顾了一下四周。
压根没看见贺崤人影了。
导演位那边，就剩下导演跟副导演在那看刚刚的镜头。
两人争执着。
导演说：“要不放预告吧？”
副导演：“不行啊一会儿又被骂喧宾夺主。”
导演：“我就说我慧眼识珠嘛！你当初还非说怀栖没什么演技不行！说得好像我俩能拍出什么好戏似的！这不是妥妥的名场面！不行！必须放预告！”
副导演：“……你上次搞主角和男三的cp剧情，还没被骂够呢？再说怀栖的戏就这一幕能看，拿他当噱头，一会儿观众把我们当诈骗犯……啊怀栖啊。”
见怀栖过来，副导演挠了挠脑袋，干巴巴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