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子燃跟叶彬青下车后,没有人上前抓叶彬青,而是跟在他们两人后面,不远不近的。
走出车站,一辆黑色的汽车在等候,无声无息地打开车门。
叶彬青认出,开车的是首长的司机。叶彬青坐上车,跟阮子燃一起回到将军楼。
到家后,朱阿姨语气轻快地招呼:“进来,快进来!小叶,你们累了吧?饿不饿,我让厨师早点开饭?”
朱阿姨依旧和蔼,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叶彬青不敢应声。
阮子燃也不敢大意,远远地坐下来,冷淡地说:“等会再吃,我不饿……”
朱阿姨挨着阮子燃坐下,拿手轻轻地抚他,抚慰她的孙子。
阮子燃被奶奶摸了几下,胆子大起来,对她说:“彬青没有钱了。给他一点好不好?”
朱阿姨站起来,到房间拿出几百块钱,交给叶彬青。
叶彬青不敢接。
朱阿姨耐心地说:“小叶,这是给你的路费。子燃出门,我们不能让你出钱。”
叶彬青只好接着。
看奶奶把钱给叶彬青后,阮子燃放心些,跟朱阿姨说了几句话。
保姆把饭菜端上桌,香气四溢。阮子燃的胃口恢复,开始吃饭。叶彬青也坐下来,陪着吃了几口。
吃过饭,阮子燃感到一种浓浓的疲倦,这几天的经历耗尽他的心神,一旦放松下来,他困得提不起劲来。
临睡前,阮子燃对叶彬青耳语:“别怕,不要离开我的房间。”
阮子燃让叶彬青坐在他床边,紧紧捉住叶彬青的手,睡着了。
叶彬青回过头,朱阿姨在门外看着自己,对他招手。
该来的总要来,叶彬青心想。
叶彬青把阮子燃的手轻轻移开,走出去,跟朱阿姨一起到她的房间。
朱阿姨坐在叶彬青对面,点上一只烟,审视着他。
叶彬青不敢隐瞒,把几天的情况如实汇报。
朱阿姨没有盘问,她没有问,沈初枝究竟提出什么要求,阮子燃是怎么回答的,叶彬青到底有没有撒谎。
烟雾缭绕,朱阿姨抽完一根烟,缓缓地说:“小叶,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再来家里。可惜,我还挺喜欢你的……”
叶彬青愧疚地看着地面。
首长决定把他退回学校,不再要他服务。不守纪律的士兵,首长肯定不需要。叶彬青不能再来将军楼,他跟首长夫妇的亲密关系到此为止,他暂时见不到阮子燃,其他的处罚可能还在后面。
朱阿姨对叶彬青点点头:“育华有话要跟你说,你去吧。”
叶彬青走到首长的书房,阮育华在做理疗,看到叶彬青,保健医生结束了治疗。
阮育华把军服整理一下,往书桌前走:“回来了?”
叶彬青立正站好。保健医生走出去,带上门。
阮育华在书桌前坐下,问:“子燃呢?”
叶彬青回答,阮子燃在午睡。
阮育华发出一声冷笑:“睡着了?我以为他要打上灵霄宝殿呢。”
叶彬青头皮发麻。
阮育华拿起茶杯,吹吹浮在上面的茶叶,低头喝一口:“他没有叫你紧紧跟着他,他好保护你吗?这么没有担当?”
叶彬青脸上红一下,艰难地吞一下口水。
阮育华扫叶彬青一眼:“你也没想好怎么办?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呀。”
叶彬青等候首长的发落。
阮育华放下茶杯,看着叶彬青。
叶彬青被看得发毛,不知首长到底要怎么发落。
阮育华的脸上飘着阴云,盯了叶彬青一会,不知想怎么处置。看了两分钟,他的脸色逐渐缓和下来,让叶彬青靠近一些。
阮育华说:“他想看看他的母亲。看就看吧,本来准备他考上大学以后再看的,提前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
叶彬青站在首长旁边,竖着耳朵。
阮育华深深地看叶彬青一眼,评价道:“你算是聪明,但是还不够。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叶彬青脸上热辣辣的,看着地板。
阮育华对叶彬青说:“子燃的缺点很多,感谢你帮助他进步。我对他父亲管得比较严,后来他父母离婚了,他心里一直不痛快。这次,他算是痛快了一回。”
叶彬青依然看着地面。
阮育华又说:“我没有给子燃的父亲一些帮助,本来想做个表率,让军区其他领导都不要过分关心自己的孩子。结果你也看见,他们没有接受……示范效果不好……”
叶彬青稍微抬起一点头。
阮育华淡淡地说:“子燃的爸爸死了,我也是有些后悔的。这次就算了。没别的事,你就回学校吧。”
叶彬青往门边退去。
阮育华说:“你是个军人,不能没有规矩。让警卫员罚过再走。”
叶彬青急忙站好。
阮育华挥挥手,示意叶彬青可以退出书房。
离开书房,叶彬青跟着警卫员下楼,准备接受体罚。首长安排卫兵们好好揍叶彬青一顿,给他点教训。
临走前,叶彬青发现金生在家。
金生跟叶彬青说了几句,让他以后有机会再到家里玩。
跟金生道别后,叶彬青被好几个警卫员看守着,准备去接受处罚。叶彬青心想,顶多伤筋动骨,痛一阵就过去了。
几个警卫员押着叶彬青,走出首长家大门,刚刚要离开首长家的院子,阮子燃不知何时醒来,一骨碌爬起来,披着一件外套冲出门,大吼一声:“别走!”
平地一声雷,把叶彬青跟警卫员一起震得晃了晃。
阮子燃穿上外套,眼里燃烧着怒火,对着警卫员咆哮道:“放开他!不许动他!谁敢打他,我就把谁打死!”
咆哮声响在首长家的院子里,震得一圈砖墙有点扑簌簌响。朱阿姨跟金生闻声跑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警卫员被阮子燃拦住,暂时不敢前进。
阮子燃要去拉叶彬青,把他拉回自己身边。金生急忙扯住侄子,劝哄道:“子燃,彬青等下会回学校去。”
阮子燃一把挥开金生的手,骂道:“你怎么还在?我以为你早回去了,像个卵一样缩在老家干吗?!”
金生的鼻子差点气歪,想不到,阮子燃还在生气,怪他没有理他。
金生用手指着阮子燃:“你,你……讲的什么混账话?以为我,我不敢打你是吗?”
阮子燃说:“打我干什么?你有本事走,现在就跟他们走,彬青留下来,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阮子燃把金生甩到一边,上前一步,要去捉叶彬青的手臂,被警卫员们阻拦。
阮子燃正要推开警卫员,朱阿姨带着首长从后面追来,首长厉声呵斥道:“松手!你敢推警卫,我就送他进牢房!”
阮子燃被吓住,手放下。
阮育华走过来,对着孙子的脸就是重重的一巴掌,斥道:“什么东西,你还想耍脾气?”
阮子燃被爷爷打得扑倒在地,脸上浮出几道血痕。
朱阿姨靠过去,想要去劝慰孙子,被阮子燃挣开。
阮子燃从地上爬起身,眼里带着泪光,对爷爷哀求:“我不想彬青走……爸爸走了,妈妈也要走。彬青好好的,你不要送他走,也不要打他,好不好?”
阮育华沉着脸,让警卫员把武装带交给自己,转过身,对着叶彬青的头就是两下,当场打得叶彬青头上开花,流下鼻血。
叶彬青没有挣扎,被鼻血呛得轻轻咳了一下。
阮子燃终于停止讲话。
阮育华骂道:“怎么不能打?被你一撺掇,他就变成了战斗英雄啊?不守规矩就要打!”
院里一片寂静,众人秉着呼吸,看首长收拾阮子燃。
阮子燃的泪水在眼眶里转了一会,恨恨地咽回去,咬牙说:“好!我这就回房间,你不要打了……”
阮育华不耐烦地说:“你的账我还没跟你算,还讨价还价?再敢讲一句,我就公事公办。把他从部队开除,送回原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