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晓瞥了眼她,她才惊觉失言,再朝林未然看去,果然见她哭得更伤心了。
青晓走过去,蹲下身,握了握林未然的手,顿觉冰凉,蹙起眉头,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过了好久,林未然才稍许平静一些,目光呆滞地凝聚在虚空之处,一言不发。
赵霖霖看不过眼,看天色已暗,她和杜青晓还饿着肚子,提议道:“我们出去打牙祭吧,叫他个两扎啤酒,不醉不归怎么样?!”
不想林未然马上应声答应。
三个人收拾一番,正准备出发,卢勤回来了。
看林未然眼睛红肿着,悄声地问了赵霖霖发生什么事。
赵霖霖交代了事情经过,又问她,我们三个要出去喝酒,你来不来。
说话时卢勤还穿着那一身波点连衣裙,妆容精致,本以为她应该没兴致了。
谁知道卢勤沉默了几秒,又看了看她三人,站起身:“你们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
居然十分利落地答应了。
距离上一次四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了。
烧烤摊边,热闹异常,嘈杂的叫嚷声不断,四人一开始却都沉默着。
等老板娘将大大小小的三盘烤串端上桌,两扎啤酒开了瓶,才有人开口说话。
林未然先拿起一瓶开好的瓶酒灌了两口,然后举起酒瓶说:
“让前男友都去死吧!”
四人高举起酒瓶,碰在一起,酒瓶里的酒液晃动着,心情也跟着澎湃起来。
啤酒的苦涩蔓在嘴里,眼前座位上的黄色日光灯摇摇晃晃,明明灭灭,每个人的脸都被照的晦暗不明。
香料和着肉香扑鼻而来,耳边人声鼎沸,夜色深沉,偶尔有微风送来。
林未然坐在那里,思绪好像飘去很远的地方。
“你们知道么,我最恨的不是他另谋新欢,而是我们分手时他的表现。”
“以前轰轰烈烈地说喜欢我,要娶我,冲我表白,毕业前我问他,你还喜欢我么,他犹豫了好久,说,不知道。”
她一边抹去眼泪,一边喝酒,断断续续地用哭腔说,
“以前不管我多无理取闹,朝他发脾气,都是他先道歉,想法设法地哄我开心。”
“后来我只要稍微一扁扁嘴,他就语气软软地跟我道歉,叫我不要生气。”
“他还带我去爬山,站在山顶上,那么多游客,他就敢朝着山谷里大喊,他喜欢我。”
“过年的时候,我说我想他,他瞒着家里人,坐了十个小时的火车来看我。到的时候,身上连件保暖的大衣都没有,站在我家门口瑟瑟发抖还朝我笑。”
“这样一个人,你们说,他怎么就走了呢?”
三个人越听越沉默,被她的最后一句,问得哑口无言。
不知是问题太深奥,还是答案太浅显,让人没有勇气戳破。
分手后,从前的每一点美好,都变成一把把温柔刀,要将人的性命温柔地凌迟致死。
若你问,当日他是不是真心,大概连你自己都舍不得否认,可若是你问,真心如何转变得这么容易,答案却忽然教全世界都显得残忍起来。
平日聒噪的赵霖霖一把抱住一直啜泣的林未然说:
“管他呢,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林未然一把推开她,勉强笑道:“去你丫的,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赵霖霖努嘴,忿忿不平:“谁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看我去年到现在,就靠一周几次电话续命,其他时候都得自食其力,我容易么我?!”
林未然被她逗得噗嗤一笑。
“那还不是你自找的,谁叫你喜欢上一块木头呢。”
赵霖霖花痴一笑:“我还就喜欢木头了,怎么滴?!”
被其余三人胖揍一顿。
喝到四人都已微醺,卢勤突然狠狠灌了自己几口,然后平静地望着盘子里的烤串道:
“我和胡一飞分手了。”
其余三人俱是一惊,赵霖霖刚刚还借酒意晃着的脑袋,突然就静止了下来。
杜青晓抬起头,凝视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卢勤。
她不看其他人,眼睛只盯着面前的那半盘烤串,仿佛在出神,又似乎是在回忆。
杜青晓想起中午时看见她落寞地坐在咖啡厅里等人的场景,想着,骄傲如斯的卢勤,竟然也有等不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