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晓眉心一动,开口时也不转头看他,只是望着远处的水墨画,语气淡淡:“陈煜菲怎样?林葵又怎样?”
段然仔细地打量着她的神情,玩味地笑了,转身与她一同看向群山:“若是陈煜菲,要怪就怪易桓,当初自作主张把她拉进了我的比赛项目组;若是林葵……”他重新转过头面对她,眼里一丝玩笑都没有了,“青晓,我们从未在一起过。”
杜青晓诧异地转过头。
“可当时在画室,人人都知道她是你女朋友。”
“人云亦云,我从来没有这么说过,想象力太丰富了些。”
“哦,那那次看电影之后,你自己说你和她分手很久,大概是我听力障碍?”杜青晓挑起眉毛,语气嘲讽。
段然叹了一口气:“青晓,你仔细想一下,我说的是我们分开很久,从没有说过‘分手’两个字。”
“…哈?”杜青晓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了。
段然郑重点头。
“很抱歉,我和她确实曾经有过婚约,但是后来我反悔了。”
杜青晓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从小就爱跟着我,我在外面租房子,她就租在楼下,那次你来找我,她只不过是来蹭饭。”
杜青晓低头不说话了。
林葵……经过这么多年,大概已经算是她心头上的一根刺了。
人生最伤心的两个场景,都由这女子姣好的面容作背景。有时人的理智,在悲伤面前,常常难以施展,她被眼见所刺痛,也因此,无暇顾及,所见是不是真实。
即使多年后,由他诚恳解开真相,她也大抵无法宽容了。
段然了然地将她拉进怀里,揉着她的脑袋:“虽然很抱歉,但我很高兴,你终于学会吃醋了。”
说完,展颜一笑。
怀里的人,安静乖觉。
雨停时,她早已平静如初,他们重新出发,向山顶走去。
雨后的空气清新,偶遇的竹林挺拔苍翠、深幽寂静。
阶前偶尔有被雨滴打落的竹叶,化作尘泥。
到达山顶的一刻,视野突然开阔,眼前的奇峰峻岭拔地而起,峰林间峡谷幽深,凉风一阵袭来,他和她并肩站在峰顶,一时无话。
瞭望台上,人渐渐多了起来,一位陌生游客抓住杜青晓问起下山的路。
杜青晓给人指了路,回过头时,就看到了那一幕。
段然站在瞭望台的边界上,紧邻栏杆,探出颀长的身子,身下是万丈深渊。
这场景,似乎隐隐和她梦中的恐惧不谋而合,似曾相识。
她感觉到血液一下冲上脑门,想也不想地冲过去,用力一把将他拖后两步,抬起头时,面目几乎是愤怒的。
段然被猛地拉开,有些踉跄,站稳之后,惊讶地看着面前的杜青晓。
她的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愤怒和恐惧,于是他一瞬间明白了她在想什么。
而她,终于醒过神,意识到,一切不过是她错误的判断。
他们相视两秒,她痛楚的眸光,沉沉落在他心上。
然后她不知怎么的,别过脸,鼻头一酸,落下泪来。
他环住她微微发抖的身体。
“青晓,青晓,我没事,我很好,真的。”
“那样的事,你害怕的那些,永远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她在他怀里转过头,幽深的目光中凝满悲恸,声音沉沉:“记住你现在说的。”
他把她的脑袋摁进怀里,叹息一声,不忍,沉痛,感同身受:“我保证。”
此刻,他们将彼此的软肋抱在怀中,这世上任何一种失去,他们都可以轻易不去计较,唯一舍不得彼此。
他们的灵魂,被命运狠狠算计的缺失了一角,然后遇见彼此,就似拼图般,甚至无需长者手中的五行线细细缝补,重逢时候,已然严丝合缝。
下山时,天色微暗,两人都有些疲累。
杜青晓淋了些雨,打了两个喷嚏,被段然用外套一裹,直奔已经订好的住处。
直到来到酒店前台,杜青晓才从懵逼的状态中回过神,看着段然干净利落地办理入住,交出两人的证件,前台的服务员也不知为什么,抬眸奇怪地看了一眼杜青晓。
杜青晓被裹在段然宽大的外套里,被这一眼看得突然紧张起来。
她吞了吞口水,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