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没一会儿,纪颂又听赵逐川冷不丁冒一句:“靳霄和黎意谁好看?”
“靳霄!”纪颂秒答。
“嘁。”赵逐川别过头去,很轻地出了声气音,像在冷笑。
好久没从赵逐川身上捕捉到这样细微的不开心。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看靳霄看得太死,连忙抱住赵逐川的腰找补,“没有没有,你最好看……你相信我,我什么时候对你撒过谎?我多看他几眼是想要在他脸上找你们相似的痕迹!都说外甥会像舅舅!”
赵逐川不依不饶,“谁说的?”
“我说的。”
那汤太难喝,再有光环,纪颂也半口咽不下去了,抬手掀起赵逐川的衣摆,指尖熟练地解开纽扣——
那凉意刺激得赵逐川浑身一僵。
“颂颂。”
一声闷哼不受控地从喉咙溢出。
赵逐川喉间发紧,扣住凳子的手背冒起青筋,手扣上纪颂的后脑勺,指腹刮过那渐渐漫上热意的后颈,实在没忍住狠狠捏了一把,粗喘道:“不睡觉了么你……”
掌心中的人顿了顿动作,说:“你说要玩儿通宵的。”
那就看看谁玩儿谁吧。
过了许久,可能也没多久,赵逐川递给纪颂一张纸,再擦了擦自己的手,起身去拿了一只打火机,往钵体香插中立一根齐圆新送来的檀香木,点燃,再按键自动合拢所有布帘,转身掐住纪颂的脸:“走了,回房间睡觉。”
纪颂正在看手机回消息:“等等……”
“再不休息真没时间睡觉了。”赵逐川逗他,“不然明天考官一问你问题你就打哈欠,别考了。”
……京北恐怖故事。
“马上!哎你……”
身体猛地腾空,纪颂下意识伸胳膊搂住赵逐川的脖子,一股他最喜欢的气息席卷肺腑,按照电视剧里演的,他应该胡乱扑腾很不自在说“放我下来”,但这房子恒温温度开得太低,他刚才折腾出一身汗,这时候怕着凉,还是就让赵逐川这么抱着回了主卧。
“没开灯,怕你看不清路。”赵逐川侧过头亲他一下,漆黑的眼眸沉静而有种吸引人的魔力。
纪颂“哦”一声,以这个角度只能回吻到赵逐川的喉结。
他低低地应:“原来你还记得啊。”
赵逐川明早考得更早,率先去了浴室洗澡。
客卧还有两个卫生间可以用,但纪颂真是没力气了,侧身蜷缩在被单外面躺着,就像每次从集星放月假时回家那样,没人喊没人管,他能从回家一直躺到天黑。
主卧内浴室水流淙淙。
【蝉:你知道现在哪儿有那种能看……】
【蝉:G
蝉:V
蝉:的软件吗?】
【小林:???不是,大哥,你明早不是要考试吗?】
【小林:你现在应该看你的复习资料,而不是那些黄色废料吧?】
【蝉:哎。】
怎么没人懂他呢?
纾解啊!压力大,身体躁动,就要靠这些东西来解压,看完就能睡了!
林含声的央传终试已经考完了,这会儿正在报复性熬夜,语音条那头游戏枪击声噼里啪啦地响:“你他大爷的,快睡觉吧!还熬呢?川哥呢?”
“洗澡。”
“……”
电话挂断了。
整个洗澡期间,赵逐川都在想什么时候开口最合适,说早了怕纪颂睡不着觉,说晚了怕纪颂大脑空白影响考试,要不是刚才他帮纪颂弄出来,这人精力能好到一整晚都不会打哈欠。
等洗完澡上床,纪颂已经睡着了。
他不愿弄脏床品,拖鞋也没脱,脚悬空在床沿,大半个身子弓着,难得侧睡,脸蛋压得肉红一片,里衣领口散乱,松松敞着,锁骨线条利落匀净,臂膀微凸起薄薄一层肌肉,整个人比起刚来集星时张牙舞爪的样子已经瘦了很大一圈儿了。
考个试真是受罪。
三月,正是高三学生进入最后几轮复习的时间,纪颂领着文化课要稳上本科线不少的任务,还得在春寒料峭中考一整天的试。
导演系还有四试。
明天考完,纪颂也不能松懈。
赵逐川赤着上半身,刚穿好内裤,撑着胳膊在旁边看了他一会儿,捏了捏纪颂的下巴、耳朵,最后轻拍了拍纪颂,低声喊:“宝贝。去枕头上睡?”
一动不动,纪颂闭着眼,不像平时一被喊“宝贝”就精神抖擞。
他已经睡熟了。
换做平时,赵逐川肯定把纪颂叫起来洗完澡再睡,但现下已凌晨两点,要是再起来折腾,不知道得几点钟了。
算了。
赵逐川拿来枕头,托起纪颂的脑袋,把床头四个枕头挑了两个搬到床尾,自己也跟随纪颂一起躺了下来。
一夜无梦。
6点20分,京北天依旧暗着,赵逐川早已习惯这样睡前和睡醒都天黑的情况,翻身下床,顾不得心疼了,推了推纪颂的肩膀,第一次喊他起床。
6点40分,等赵逐川洗漱结束,去书房开完嗓,练完声,又回来第二次叫纪颂起床,召唤语是:你昨晚没洗澡,今天怎么考试?快起来,我有事跟你说。
6点45分,纪颂弹射起步,也忘了问什么事,冲进淋浴室快速洗澡,又对着镜子东摸摸,西搞搞,足足耗了5分钟在洗脸上,又尾随赵逐川进了比他房间还大的衣帽间,都来不及“哇”了,赶紧翻开箱子,找出考试要穿的衣服。
6点50分,两人在落地镜前合影留念。
赵逐川看他举着相机就差没全方位无死角都拍一遍,很想说,等下有的是人拍你。
赵逐川里面穿一件黑色紧身形体服、软底鞋,才理过的头发抓到额顶,眉毛和眼睛全露出来了,没有半点遮挡,也毫无什么特别造型可言,妆也没化,根本不需要遮瑕。
相对来说纪颂就松弛许多,额发软塌塌地梳到一边,眉形修过,每根睫毛还都拿眉梳刷过,昨晚闹太晚,他嘴唇泛白,不得不抹了点儿统考用的染唇液。
他对镜一笑,少了点攻击性,多了几分张扬。
6点55分,两人检查过准考证、资料袋,贴上各自的姓名条,如约打开大门,齐圆裹着厚外套站在门口。
纪颂搂着资料袋和单肩包穿鞋,赵逐川蹲下身给他系鞋带,齐圆给他们一人递上一杯泡好的热葡萄糖水、一只馒头,说:“快趁热吃点儿。”
咬一口馒头,纪颂福至心灵,转头问:“你要说什么事儿啊?”
赵逐川看了眼齐圆,又看了眼时间,道:“算了,先下楼。”
他们不能在车上吃东西,怕弄脏衣服、来不及消化。
三人进了电梯。
7点整,电梯门打开,齐圆深吸一口气。
早早来接应的MPV已在楼下等候多时,一黑一白,两辆车,前面那辆黑色的正敞开了车门,中间那排座椅上有位女士长发松松挽成发髻,正戴着眼罩闭目养神。
三人走出电梯,那位女士才取下眼罩,很轻地打了个哈欠。
纪颂怕时间来不及,一边回消息一边走,步子迈得快,赵逐川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纪颂才抬头看路。
他眼神好,直接看见了从座位上起身想下车迎接他们的女人。
不想浪费时间或者被蹲点拍地库新闻图,赵逐川先他妈一步抬起手制止:“妈,你就在车上,别下车了,赶时间。”
赵添青可没管他。
她还是立刻换上明艳过人的笑容,再强势的人此刻也有母性动人的温柔:“两位参赛选手,早上好!”
“阿……阿姨早。”
纪颂头脑发蒙,再次坚信美貌是有冲击力的,冲击得他站在原地不动了好几秒才想起来他见过这张脸,好多次,很多年,在大荧幕上,在颁奖典礼上,在许多不经意间刷到的路透图和媒体拍摄上。
这一瞬间,纪颂几乎回到那个相遇的初夏。
教室人声躁动,白墙映出荧幕刀光剑影,窗外热意翻滚成浪,永久不死的蝉在树冠中疯叫,他的男主角走进了教室,说我以你为天地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