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为什么不能拍脸呢?
可能是因为这张脸很贵吧。
要是当网红出现在软件上,那都是拿着麻袋捡钱。
赵逐川的视线落在纪颂脸上游移,看了许久,才收回,语速放缓:“只拍局部,可以。”
其实是否曝光在大众视线下,他不太在意,这是迟早的事情。
他只是不愿提前曝光,不愿因此影响到赵添青……或是纪颂。
在没有万无一失的解决方案出来以前,他的贸然出现只会让原本离风暴中心很远的集星卷入漩涡,高二这个暑假很宝贵,高三上的进度更是紧锣密鼓,每个人的精力都有限。
纪颂以为赵逐川还有类似于打耳洞这样邪门儿的要求,没想到答应得这么快。
赵逐川冷不丁复述一遍上节妆发课Vega对纪颂捡破烂穿搭的评价:“你确定你有审美?”
要不你演哑剧吧,赵逐川?
算了,君子报仇,五年不晚。
纪颂选择左耳进右耳出,只说:“如果你怕我把你拍成路人,我可以把我的优秀……”
赵逐川站直了,像没在认真听,伸手摸纪颂的耳垂。
纪颂瞬间止住话语。
惊得连一句非常有气势的“作品集发给你”都没说出口。
赵逐川像拎兔耳朵一样掐住他充血的耳廓,先折叠,再观察,再折叠,最后放开手,低声说:“还行,没发炎。这两天别沾水。”
在纪颂的印象中,这么拧过他耳朵的人,只有他妈、他爸、他爷他奶、他小学班主任、看午休的托管老师、他当警察的小叔、他当检查官的姨姨——
再就是赵逐川。
纪颂根本忘了躲。
那带有另一个人体温的手从耳朵落到脖颈处上次受伤的位置。
指腹贴着皮肉,贴着颈部的脉搏,摁了一下。
痒痒。
纪颂下意识偏头,哼声:“你干什么啊。”
“盖章,”赵逐川转身要进教室,“许可证。”
赵逐川捏着他那张耀武扬威的成绩单前脚刚进教室,纪颂后脚就被人扳过了肩膀。
金姐冲回头探寻的赵逐川摆手道:“没你的事儿,你先进去。”
赵逐川仍停了脚步没动作,金姐才又催促:“我找他没什么事儿,你进去好好上课。”
教室里最后一位同学的朗诵声仍在持续。
纪颂压低嗓音打招呼:“金姐。”
金姐笑道:“赵逐川同学还挺关心你的呢。”
“是的!”纪颂脸上挂着笑。他明明是怕我把他供出来。
金姐捋发到耳后,抄起手臂:“彭校呢,说话就这样,很直接,不用放在心上,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考试换透明耳针或者暂时取一下就行。但是呢……”
纪颂顺着金姐勾手指的动作抬头。
他原以为金丹凝会八卦他为什么会和赵逐川约着一起打耳洞。
“但是呢,你脸小,两边如果都扎耳洞会很明显,所以另一侧尽量还是不要打了,”金姐端详一阵,满意地拍拍他的背,松一口气,“好了,快进去上课吧,别耽误,你们洪鸣老师一节课课时费很贵,不上怪可惜。”
“好!”纪颂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准备脚底抹油开溜。
“对了。你俩今晚下课之后,去健身房跑一个小时。跑完拍照给我。”
纪颂:“……”
洪鸣恰巧是纪颂最水土不服的那种老师,而纪颂又是洪鸣最不喜欢的那种学生。
仗着有点天赋,外形上占优势,在老师批改过的回课作业上总有自己的想法,教这种学生没办法按照固定模具那样去捏流水线小人,得用雕刻刀一点一点地用心削,很是费他精力。
洪鸣看得出纪颂对朗诵的兴趣并不高昂,猜这是个不走播音的,也没多苛刻,对纪颂补上的回课草率点评了事,还不忘说一句:“纪颂啊,不是老师针对你,你基础要弱一点,平时没事儿在私底下就要多练,有什么不懂的,问问小林呀。”
“小林”疯狂点头,上半身坐得笔直。
等洪鸣去办公室课间休息,小林又埋头把脸藏在臂弯里对着纪颂笑。
“哎呀,别气馁,这种外面找来的兼职老师是这样的,”林含声拎根凳子来坐到纪颂前座,好言好语地劝,“他们对学生完全就是买股,重点栽培几个有能力冲击名校合格证的,其他的都按照全省联考的水平简单教一教。该学的你还是要学,逃避是没有用的!”
确实,他又不考央传播音主持系,自己能保证稳过省联考录取线就好。
一千位专业老师的眼中有一千种学生。
在高中学校里每科都得学,他当好学生也当够了,现在遇到拿鼻孔看人的老师不必过多内耗。
谁看不看得起他,他不在乎。
他在乎的人看得起他就够了。
“没,我不是在郁闷洪鸣说我,”纪颂趴着,“我是耳朵疼。”
况野拍他背,安抚:“兄弟,不疼痛怎么能叫青春呢?”
“我的青春第一次这么痛。”纪颂理都不想理况野。
他右半边侧脸朝上,露出来的右耳伤口依然在灼烧散发余热,红得格外扎眼。
要是老板手穿的孔再大点儿,耳垂铁定肿得快要熟了。
纪颂对“穿孔”这回事没有半点经验,无知造成了无畏,他本来就怕疼,打完还很得意地觉得没什么感觉,这后劲大得快把他脑瓜子烧没了。
他想起赵逐川那句莫名带笑的“你很欣赏我这张脸吗”,轻轻捶了捶胸口。
好吧!好吧。
野玫瑰都是带刺的。
小赵:对自己狠的人一定对别人更狠,我还是给他一个机会吧。
颂颂:……(上网开始给自己挑选耳饰)嗯,青春就是疼痛的。
第14章 五月
林含声对男高中生打耳洞这件事完全没什么意见。
他只小声嘀咕了句“我看着都疼”,又挪凳子坐到纪颂桌前:“刚才金姐叫你出去干什么,你被彭校训了?”
“你这不废话吗,彭校夸过谁?”
况野挨林含声站着,手臂一搭,全身重量往林含声肩膀上倚,林含声抬手推他:“况野,滚开——你重死了!”
“你胡说,我称体重瘦了不少,”况野笑嘻嘻的,把林含声的脑袋搁在肱二头肌上,捋开袖子做发力展示,“明哥昨天见我还夸呢。”
林含声抬着下巴,脑袋被夹到动弹不得:“啊——痛!”
纪颂现在一听见“彭校”两个字就五官挤成一团:“她问我是不是考试的时候也要戴个耳钉上场。”
况野“嗬”一声,手掌轻拍在桌面上:“你就该回答一句,被您说中了!我保准她气得背过去。她就是纸老虎,训人爱虚张声势的,其实你真要让她说你错在哪里,她还没办法自圆其说。”
林含声是正儿八经的乖学生,平时哪逮到过机会吐槽老师?
这一下捅了话篓子,他赶紧招呼人围成圈,小声讨论:“彭校对学生是挺凶的,筛人也严厉,我听说上周有合作高中的学生来面试暑期班,长得还行,普通话也标准,结果彭校因为人家大小眼儿严重给拒了。”
旁边偷听了很久的孟檀突然掏出一把随身镜:“我不是大小眼儿吧……”
况野:“这位美女,你是大小姐。”
“大小眼儿也不行啊?”纪颂眼巴巴的,“那大小耳呢……”
况野说:“你再把左耳也扎了呗,下次表演课你演非洲耳廓狐。”
纪颂耷拉眼皮:“滚。”
再这么肿下去,他估计也要被彭校劝退了。
为了伤口尽快痊愈,纪颂中午一口辣椒都没沾,只跟着在咖啡厅点了份盒饭。
但今天中午不知道怎么回事,盒饭里的米饭少得可怜不说,送达时间还提前了,配合着咖啡厅开得过低的空调制冷,盒饭凉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