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包括丁凤仙在内的几个年轻的夫男会委员也加入了这个互助组。因为这间磨坊离村公所的院子比较近,既方便他们来组里工作,又不耽误夫男会的事儿。
由于这间磨坊也用不了太多的人,磨面互助组的人手就逐渐固定了。而大家都知道秋花香是怎么一个情况,看他的肚子一天天大了,做什么事儿都不太方便,所以也时常照顾着他。
因为磨坊跟村公所离得近,秋穆也比较放心他在那儿干活儿。虽然秋花香总是说他生孩子跟秋穆“没多大关系”,但秋穆还是免不了担心他。毕竟他还这么年轻就要当父亲了,在秋穆看来他其实还是个孩子。如果这之间出了什么差错,那还得算作是秋穆的责任。
正好丁凤仙也在那个互助组里,平时干活儿也随时盯着他。秋花香被他这么“关注”着,总觉得秋穆和丁凤仙都有些小题大做了。每年村里都有那么多男人怀孕,难道因为要生孩子就不干活儿了吗?只有那些地主家的男人怀孕之后才一点儿活儿都不干,他可不想再被别人看成是什么地主少爷。
更让秋花香觉得生气是,那个沈丹兰也时不时到磨坊这边儿来。他说是来磨面的,可是每次就磨一点儿,而且还总盯着秋花香的肚子看,仿佛他是什么稀奇的人物一样。
秋花香当然知道沈丹兰勾搭上秋穆的事儿,然而他对那个之前顶着“烈士家属”名号占村公所便宜的小寡夫可没什么好感。秋花香觉得他得找个什么时候让沈丹兰明白:他的确管不了别人勾搭秋穆,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个“别人”可以打他的孩子的主意!
因为这个缘故,秋花香对待沈丹兰向来不假辞色。而丁凤仙因为出身是贫农,家里被罗雨桂坑过几次,所以就更是讨厌他。但凡碰到沈丹兰来磨面,丁凤仙都要对他嘲讽两句,尤其是对于他爹罗雨桂帮地主藏东西、仗着军属身份拒绝交公的事儿,真是放在什么地方都能说的。
夫男主任高如莲曾经批评过丁凤仙这点。无论沈丹兰是因为什么而拒绝再帮他爹家躲避清算的,至少他现在已经改好了,而且按照规定只保留了相当于普通中农的财产。他既然已经改了,就不应该再被继续施加压力,让他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可是丁凤仙不觉得这叫施加压力,他认为这是他俩之间的“个人恩怨”。但夫男委员会的其他人都说,他丁凤仙是夫男委员,又是党员,他嘲讽沈丹兰两句,尽管自己心里觉得是个人喜好问题,但别人却会觉得他的观点是代表夫男会和党支部的。
这让丁凤仙有些不满,对此反驳道:“难道当党员就不能说话了?”
无论如何,尽管说了这样可能对群众产生误导,但实际上谁也管不了。丁凤仙又不公开地在村里空地上说,而只是在磨坊里当着沈丹兰的面儿说,目的也不是为了让乡亲们都排挤他,而只是想找他不痛快罢了。
因此,每次沈丹兰到磨坊去,都被丁凤仙嘲讽得红了脸。还有一次说得他眼泪都在眼眶儿里打转儿了,一声不吭地跑出去,连磨好的面都差点儿忘了拿。
在那次之后,沈丹兰就好几天都没来“打扰”秋花香和丁凤仙。这让两个男孩儿都颇为满意,觉得他以后再也别来了才好。
然而沈丹兰却并没有放弃。他要去找秋花香和丁凤仙,可并非只是要凑个热闹。
现在村里但凡是对“翻身”有点儿积极性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之前天天去找秋穆是为了和干部攀关系,来保全他家的剩余财产。而之后他又主动要求他爹把剩余财产交公了,稍微想想都能猜到他是被秋穆“策反”了。
之前沈丹兰没想过这个事儿,但他爹跟他说了才感觉到,要是全村人都知道他是勾|引干部不成还被“策反”的,那他还不成了个大笑话了?而且这样一来,那些原先还觉得他思想先进的人,恐怕也得发现这个“先进”是名不副实了。
因此,沈丹兰才想到,要跟秋花香和丁凤仙套套关系。他们俩也和秋穆有那种关系,可是村里人并不说他俩有多不光彩。沈丹兰知道,这是因为秋花香是改好的地主少爷,当村公所的炊事员也当得不错,而丁凤仙原本就属于“先进”的阶级,被选上了夫男委员,还入了党。因此他们俩跟村公所的干部发生点儿什么,就没人觉得是为了攀关系。所以沈丹兰想要表现得跟他俩关系好点儿,让别人以为他也跟他俩差不多,是因为思想先进才去勾搭秋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