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喜夫郎意识到了她是又扯到讲价的话题上,然而之前刚说了民兵队的好话,总不好意思立刻就压价,况且还是秋穆跟他说的。他便按照心里所想的说道:“这车要是崭新的,恐怕得值五六百斤粮食。不过……哎,它现在也算不上旧,大概就四五百斤吧。”
“这车的确不是崭新的,不过在地主家里用了几次,也谈不上多旧,还打理得干净、上了油呢。”秋穆平和地轻声说道,“依我看,你家的驴也打理得那么干净漂亮,和这车正相配。若是套上别人家的驴,兴许还配不上这辆好车。”
这恭维的话听着真让人舒服。三喜夫郎想着也是,这车虽然不是崭新的,但由于秋云山家有钱给车上油,又避免了风吹日晒的,反倒比新木头做出来的车更结实。而且这车的木制也的确不错,刨得又很平,箍得也牢实。五百斤粮食说着挺多,但仔细想想倒是值得的。
“行、行,就你会说话。”三喜夫郎娇笑着说道,玩笑地轻轻推了秋穆一把。
秋穆也不躲,让他推了个正着,却反而对他温柔地笑了笑,让三喜夫郎心里觉得更高兴。
他这一高兴,又觉得这车的确值,便说道:“那我卖你个面子,五百斤买了好了。你叫你们那个张队长出来,跟我到仓里拿粮食。”
“哎,那真是谢谢你了。”秋穆说道。
“毕竟是为了乡亲们做点儿好事儿嘛。”三喜夫郎倒是理直气壮地接受了。
秋穆便回到三喜家待客的那间房里。张兴满见她回来,有些惊喜地问道:“谈妥了?”
“嗯。”秋穆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五百斤。”
“五百斤?真的?”张兴满瞪大了一双眼睛。这个表情在她素来严肃的脸上显得有些有趣。
“真的。”秋穆拍了拍她的肩,“走吧,去拿粮食。”
就这样,秋穆和张兴满从村里出名吝啬的寡夫三喜夫郎那儿,把一辆大车按照预估的原价卖了出去,还换到的是现成的粮食。
当两人把那满满的两大袋粮食拉回秋云山家门口时,在那里留守的民兵队员们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特别是到别人家去“推销”物品的另外几组,可都还没回来呢!而张兴满跟大家一讲秋穆只是出去和三喜夫郎单独讲了几句话,就使得他答应按原价买下那辆大车,民兵队的姑娘们都纷纷对秋穆心生出一股佩服来,另外在心里大概也会暗暗猜测,她或许是用了什么不太方便明说的办法……
注释:
①根据《翻身》记载,元宝髻为当时农村已婚妇女的发式。
②根据《西行漫记》记载,在军阀混战时期,一些军阀在中国农村(尤其是陕西地区)迫使农民在原本种粮食的田地里种罂粟,以此产鸦片以贩卖。这种行为在西北地区导致过大|饥荒,曾有三百万人因此丧命。
③根据《西行漫记》记载,当时许多民众并不知道“苏维埃”是代表大会的意思,而认为这是一个人名。
☆、第十七章:中暑
无论如何,五百斤粮食是拿到手了,这就是最重要的胜利。
一个民兵姑娘带张兴满和秋穆去秋云山家的厢房里休息,从秋云山家的装水的青花大瓷缸里舀了两碗水给她们。
刚刚一路在大太阳地里走过来,秋穆已经热得不行,一气儿喝了这一整碗凉水才稍微缓过来些。丘阳的夏天可是要比莫斯科热得多的。
她喝完一碗水,还想再喝一碗,却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那瓷缸里的水也是民兵队的姑娘从井里打上来的,这大热天儿的还要供来这儿的乡亲们解暑,她倒不好一个人喝太多了。
秋穆正想着要不要也贡献点儿力量,去再打一桶水把缸倒满,却听到外面有个姑娘“哎呦”地惊叫了一声,而后喊道:“不好,秋云山的儿子晕倒了!”
张兴满和秋穆连忙从厢房里跑出来,看到之前站在院子里的秋花香已经躺在了地上,旁边发现他晕过去了的那个民兵姑娘正手足无措地望着她们。
秋穆赶过去,看那男孩儿在如此炎热的天气下却脸色苍白,便知道他大概是中暑了。不知道他已经晕过去多久了,若是因为长期处于高温之下而体温过高,可是会导致身体器官出现不可逆转损伤的。
“他这是中暑了。”秋穆俯下身,摸了摸那男孩儿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颈窝里,感觉体温倒不算很高①,稍微松了口气儿。然而即使如此,轻度的中暑也不是无关紧要的。她连忙把那男孩儿从地上抱起来,走到刚才休息的厢房里,把他放到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