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到了炕上,他便想不了那么多了。之前还想着要趁机问一问秋穆对秋花香到底有什么看法,但他的嘴唇一被她吻住,就什么都忘记了,只是感觉到心里一阵阵儿的高兴,让他忍不住想要在她身上好好地蹭一蹭。
那一下儿疼是挺疼的,不过还不算太难过,之后不但不难受,反而还很舒服——舒服得他觉得自己都快要上天了。做完之后,丁凤仙就抱着秋穆的脖子睡着了,睡着之前还迷迷糊糊地想着:怪不得村里那些寡夫哪怕被人骂也要出墙呢,这样的好事儿换了谁都愿意。
第二天早上,丁凤仙是被秋穆叫醒的。他一看窗外的天色便知道自己起来晚了,连忙要从炕上坐起来,却感觉到腰间一阵酸软,差点儿因为没使上劲儿而磕着脑袋。
“别着急起来。”秋穆把一个缺了口的陶碗放在他身旁,“喝点儿粥吧。”
丁凤仙看着碗里黄澄澄的棒茬儿粥,顿时有些惊讶。难道是他爹已经回来了?不可能,如果他爹回来了,怕是得先打死他。那这粥是哪儿来的?
秋穆见他盯着碗里的粥看,于是说道:“哦,这是我熬的。我找你家的锅还找了半天。”
丁凤仙心里觉得更加惊讶。在丘阳人的观念里,做饭都是男人干的事儿。虽然在没有男人在的时候女人自己要吃饭肯定也得做,但一般来说只要有男人,都是用不着女人去做饭的,就更别提女人主动去给男人做饭了。
秋穆会主动去干这事儿,在丘阳人的观念里是有点儿不可思议的。因此,丁凤仙倒没有怎么感动,反而觉得秋穆有点儿奇怪——类似于与众不同、很有意思的那种奇怪。
丁凤仙吃完早饭,秋穆就离开他家去村公所了。不管怎么样,作为村公所的干部她还是得日常在岗的。而丁凤仙因为是第一次的缘故,即使睡了一觉也还有些不舒服的地方,要继续在炕上休息,免得他母父回来之后看出什么来。
昨天秋穆按照对于王高从家收来的东西的估值,计算了这些东西如果全部换成等价的粮食和货币,能够在市场上买到多少农具。当然,购买农具必须是按照一定比例的,并且要优先填补村里对于某些农具的缺漏。这就要用到线性规划,计算量也是不小。
一直到天黑了秋穆也没算清楚,而今天早上到办公室翻了昨天的笔记,又发现了几个没考虑到的地方,不得不重新建模重新计算。
在地里干活儿的这三天半,虽然时间不长,却让她手指表面的皮肤磨得厉害。都已经休息了半天,她手上使劲儿的地方还是红的,并且无论怎么碰都有点儿疼。好在这点儿疼痛倒是影响不了她握笔的姿势,计算工作还没有因此而受到影响。
秋穆算了一上午,终于拿出了一套合理的购买方案。而后盖上钢笔的笔帽儿,出门到食堂吃饭,发现那片儿原先秋云山家厨房外面的空地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只有几把马扎①杂乱地摆放在地上。
秋花香已经把用过的碗筷洗好了,看见秋穆过来,连忙端给她一碗玉米面疙瘩和一碟腌黄瓜。
秋穆直接把腌黄瓜倒进玉米面疙瘩里,而后把碟子还给了秋花香。她随便找了个马扎坐下来,一边吃一边对秋花香问道:“花香,怎么今天不做饼子了?”
秋花香洗好了碟子,也从厨房走出来,坐在秋穆旁边的另一个马扎上:“包饼子的玉米面儿用完了,我今天拿玉米现去磨的。”
“你去谁家磨的?给钱了么?”秋穆问道。
“没有去别人家,村公所后院儿不是还有一口磨么。”秋花香笑着说道。
之前在秋云山家抄出来的那些东西里有一口石磨,虽然是一口好磨,但由于它实在太重也太显眼,乡亲们也不愿意要,所以一直留在村公所里。
“你借了驴来?”秋穆又问道。
“我自己磨的。”秋花香说道,又调侃了秋穆一句,“借驴太贵了,是不是,秋主任?”
因为担任了财粮主任的职位,秋穆把每件事儿的花费都算得很清楚,由此多了“抠门儿”的评价。之前是为了免得别人说闲话儿,秋花香公开地还是管秋穆叫“秋主任”,而之后虽然多数人都知道他们俩的关系,这男孩儿还是愿意有时候这么叫她,也是调侃她当的这个财粮主任公私分明得太刻板。
不过,借别人家的驴的确也很贵。由于之前鬼子进村里杀了许多牲口吃肉,丘阳能干活儿的牲口一直很缺。现在谁家若是有一头驴,那么所有要运输、要犁地的人都得管她叫“奶奶”,她若是有事儿,一群人都会争先恐后地去帮忙,为的就是能用上她家的牲口。秋穆私下里计算过,按照现在租借牲口所要的价格,牲口的主人不用自己干活儿就能轻松得钱,这和收租放贷也没有本质上的区别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