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笑笑被自己这个联想吓得后退几步，一股凉意从心底弥漫全身。她的脑海里飘过高中政治课的三个哲学问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又要到哪里去？
王梓晨本想出门买烟顺道看看郭笑笑有没有回来，结果刚出来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仰头观天。他好奇地走到郭笑笑身边，跟她一起仰着脖子，看看她到底在看什么：“天上掉馅饼了？”
“啊！？”正在思考人生的郭笑笑被这突如其来的发问吓到了，她这才看到王梓晨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身边。
“你不上楼开会，站在黑暗里看天，我还以为天上有馅饼掉下来呢。”王梓晨揶揄道，“你的相亲对象呢？没送你来加班呀。”
“我们刚见面就被你们叫过来加班了，人家不生气就不错了，还送我呢~”郭笑笑揉了揉发酸的脖子，“你们是不是经常加班呀？我看你们办公桌下都有折叠床和泡面，不会是连家都不能回吧？”
“咳，熬夜都是家常便饭，能有地方眯一会就不错了。”王梓晨对此轻描淡写，对郭笑笑说：“放心，你是不会有这个待遇的。赶快上楼吧，我马上就回来。”
“王梓晨。”郭笑笑叫住他，“你为什么会来银行上班？”
这个问题已经憋在她心里很久了。高考完返校那天，覃老师说王梓晨报考的是西南交大的工商管理专业，所以笑笑一直以为他是为了继承家族企业才放弃了足球梦的。可她万万没想到，王梓晨居然会成为银行客户经理，每天辛辛苦苦，连家都不能回。
他图什么呢？
王梓晨身形一顿，转头看着郭笑笑，眼神有些茫然：“什么为什么？”
“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足球就是因为喜欢在场上自由奔跑的感觉，所以以后一定要过上理想的自由生活。可金融行业这么辛苦，365天有360天都在忙碌，你为什么会来干这个？”
“呵~理想？”听完郭笑笑的话，王梓晨轻笑一声，“是，我是向往自由，我原来就希望把自己这一辈子都奉献给绿茵场。可是现实它老人家不给这个机会啊。”
王梓晨指指自己的右脚，又指指自己的膝盖，“你不知道它们因为我的理想受过多少次伤。高三全国联赛，我十字韧带拉伤，直接被抬到救护车上。在医院看到我妈的时候，我以为她这次肯定又要骂我，叫我离开球队。可她居然一句话没说，抱着我就哭。”王梓晨回忆起当年的事情，还是很激动，声音都有些哽咽：“我一直以为他们不支持我是因为觉得体育生丢人，可后来我才明白，她是在为我担心，害怕我受伤。”
“所以，你才不选体育专业的？”郭笑笑从来不知道面前的这个男生受过这么严重的伤，但她却对王梓晨所说的经历感同身受。
“嗯。”王梓晨点头。
“那你怎么没有去你爸爸的公司上班呢？”他们这些老同学都知道，王梓晨的爸爸是省城知名企业家，让他的儿子继承家业才是正常套路啊。
王梓晨走近一步，“郭黑黑，你还真把我当做纨绔子弟啊？我有手有脚的为什么要啃老。”
“没有，我还以为…”她以为王梓晨是因为自己学金融才会跑到银行来，果然还是自作多情了。
“你以为什么？”
“以为你是因为银行美女多才放弃当富二代的啊，要不你怎么会遇到柳君雅。”郭笑笑故意开他玩笑。
王梓晨玩味地看着她，点头说：“对，这也是个理由。不过，干一行爱一行，我还挺喜欢现在这个工作的，有挑战，很有趣。”他看了看手表，这个时间也来不及抽烟了，于是他跟笑笑一起往回走。
“那你为什么学金融？”王梓晨知道郭笑笑讨厌一切跟数字有关的东西，所以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笑笑会选择金融这个专业。
“高考失利了呗~~~分数不上不下，要不选一个好学校的一般专业，要不选一个一般学校的好专业。”这段经历原本是郭笑笑的禁区，从不希望外人提起，可她却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王梓晨。也许是因为她相信他不会笑话自己吧。
“所以你不喜欢这一行？”王梓晨抓住了郭笑笑语气里的无可奈何，一针见血地问出了关键问题。
郭笑笑刚想叹口气，忽然想起王梓晨不喜欢听这个声音，于是只好向上吹了口气儿，“是，我很不喜欢。刚才我站在外面，就是在思考我为什么要干我自己不喜欢的事，为什么不去追求自己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