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二敲了敲膝盖:“唐子豪,你摇什么头?我说得不对吗?”
“哦,没有,对。”
“那就是了。能陪我说说话吗?把窗子关上吧,我好冷。”
见唐子豪迟疑了,他补充:“我打不过你也骂不过你,那些人各回回家各找各妈了。真的只是说说话而已,你过来,椅子分你一半,你信我好不好?”
……
……
有好几秒钟,唐子豪是沉默的。
仲二时机成熟可以粗暴得六亲不认,现在却温柔过头,人格转换得比顺溜还溜,仿佛润滑油转世。
☆、陈情
晨光尚浅,摇摇欲坠的灯光像是穿越了数年的光阴而来,朦胧中携带着怀旧感。靠窗户倚立的少年把青肿的脸贴在冰冷冷的玻璃上,面无表情地听面前人漫无边际地言语。
仲二先是痛陈俩人的前尘往事,字词句段无不显示出“相见恨晚”的强烈感受,一时间让唐子豪除了无语就是满地掉鸡皮疙瘩。
美名其曰“兄弟”,不就是为他卖命的畜生吗?畜生也罢了,好歹有口饭吃,可他得到什么了?
分文未赚,还莫名其妙被胖揍一顿,换谁也不得消停。
只是唐子豪脸上灼痛得厉害,张嘴都会牵动组织,便也无心和他废话,自己在脑海里畅游。
十几分钟后,当他的眼神无意中扫过仲二身后掀起边的铺地纸,思绪才给拉了回来。
仲二正巧取下他的眼睛,牵起衣摆擦拭,那动作轻微得不像一个男人,倒像是天生娇弱的林妹妹。唐子豪悄悄咪咪瞥了他一眼,觉得那双眼也是近乎忧愁的。
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好一个端庄的林妹妹。
仲二就在这时抬起了头。
果然,他的双目已经泛红了。
“你看什么?”
唐子豪不答,反是问:“你哭什么?”
有言是男子汉顶天立地,流血不流泪。喜极而涕还能说过去,可这种被愁哭的简直是男人当中的智障,不高兴眉头一皱一松也就完了,随意浪费无机盐却是低逼格的事。
仲二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被窥见伤处的不安,声音不疾不徐:“我刚才说的,你没有认真听吧?”
唐子豪:“……”
“没关系,反正你也烦我,你肯定恨死我了,对吧?”仲二自言自语,“也对,我这种渣滓,连父母都后悔生我,会有谁真的在乎我。没有人,我自己都恨自己。”
唐子豪向来是有一说一,此时嘴上很不晓得积德:“既然知道自己是渣滓,早了结不好?你装什么良民呢?我问你,大半夜的拉我出来吹风,你到底想说啥?”
仲二的手蓦地滞住了。
与此同时,他的嘴角不经意地牵动了一下,似是不可置信。
唐子豪一不做二不休,仍是不依不饶:“我不想听你废话,你那套哭天喊地的苦情戏对我没用,我也记不得跟你有什么兄弟情。我只知道,谁打了我,我就要加倍还回去。我不要命的,你不会不记得。”
唐子豪在丐帮是横出名的,纵然只出面不过几次,就被内部诸多人士尊称为“大侠”,这都得益于他不要命的打法。
丐帮一脉,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混混之众,惹过的事却不下一把。多巴胺和青春期的荷尔蒙把这场他们自认为伟大的战役加持了一番,被冠以神圣之名。
相当一段长的时间内,如春笋般在校级点名册上出现的名字,十有八|九都出于此,这些人算是名气大盛,做了一把出名的梦,心里比捡了热乎屎吃的狗还美滋滋。
唐子豪是当中相当出彩的一个,在唯我主义盛行的时代,他毅然决然地把安危置于身后,而不顾一切地为帮主卖命,一度受到了诸多好评。
想来,这也是仲二对他“念念不忘”的原因。
仲二:“你是个人才。”
唐子豪目中无人地哼了一声。
“可你信不信,照你这个打法,总有一天会把自己耗死。你不懂得投机取巧,光有蛮力,你以为你的肉体是钛合金的么?你就是孙悟空,也还有小雷音寺的铙钹来困你,没底气的事,就别逞强了,害人害己,不好,很不值得。”
唐子豪听得一头雾水。
“仲二,你他妈给我说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