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离开梅格海洛走在玛格丽特街上,我使劲浑身解数,努力的走直线。他说前面有一家酒吧,今天周三,正好有本地音乐人演奏,于是我们朝那里走去。半路杀出一个瘦高的黑人哥们儿,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开始滔滔不绝的跟我们讲谋杀,看我一脸茫然,那尊雕像淡定的解释道:
“他是我的邻居。”
黑哥们儿和我们并肩走,说黑鬼谋杀黑鬼比白人谋杀白人还多,多得多……我张大眼睛盯着他,左一句“黑鬼”又一句“黑鬼”,费了好大劲儿憋住没笑。而他却很严肃的应和着他:
“是啊,这真是太糟了!”
这时我们到了,他为我拉开门,而那位黑哥们儿居然说着自来话继续往前走,我奇怪的问:
“他真是你邻居吗?”
他笑的前仰后合:“你太可爱了!”
我……
进去后才注意到,Josh一个月前带我来过这家酒吧。他问:
“你来过这里吗?”
“没有!”我竟然脱口而出。
“你要喝什么?”他问。
“white tea.”
“你口味真是独特。”
他要了一杯scotch加冰,我端着马克杯,我们坐到了窗下的一个双人沙发里。酒吧里有5个音乐人在演奏室内乐-三重奏。
他坐在我身旁,那么近,我们的胳膊偶尔会碰触到。抬眼瞥了一下窗外,先前的浓云大多已散去,半个月亮在稀薄的云影间浮动,忽明忽暗。月光均匀的铺在他无暇的脸上,像夜雪初霁的清晨。浓密睫毛的黑影,被拖的很长、很长在脸上。我看见他在跟我说话但耳畔只有小提琴的旋律在飞扬旋转,或是低音提琴的音调在颤抖呜咽。当我们目光jiāo汇时,忽然一口本该呼出来的气还没上来就又吸进去一口,一下子两股气纠结在一起蹿上来,塞嗓子眼儿那儿呆住了,感觉鼻孔不够粗大,气出不来,只好张开嘴,才慢慢把气理顺了。
“嘿!你没事吧?”他把我从光风霁月的明媚中唤醒。
记得后来和Olivia说起那天,她说,得了,你此生无憾了,没几个人能遇到第一眼就喘不上气儿的人,而且后面还能有故事发生。
沙发里坐久了有些往下滑,我挪了一下想立起来,却坐到什么东西。拿起来一看,是他的黑色雨伞。他笑着从我举着的手里接过雨伞说:“抱歉。”
“天气预报说没有雨。尽管早些时候天看起来有些雨意”我说。
“天气预报的准确率是80%,只能做参考。被雨淋的麻烦比带雨伞的麻烦多得多。”
时间飞的很快,凌晨11点50分,我们都该回家了。他问我是否愿意再见面,我说:
“是的,跟你聊天很愉快,很放松。”
“一样的,我也喜欢跟你聊天!你愿意记下我的号码吗?”他问。
jiāo换手机号时才反应过来我们还不知道彼此的名字。
“我叫William.” 他说。
“Florence!”
“Florence!你跟意大利有什么关系?” 他笑道。
“梦之都。”
他说就住旁边的公寓,走路3分钟。我忍不住发问:
“就在旁边?3分钟走路?那就算下雨也不是问题啊,你腿那么长,跑过去应该30秒。不会很糟的。”
“不,在雨中3秒钟我都受不了,更何况30秒!”
“什么毛病?”
“雨很脏。”
“……”
他陪我走到我的车旁,跟我说再见,说安全到家后给他发个短信,然后转身离去。我发动车,11: 59pm,在后视镜里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难道他是辛德瑞拉?我要不要去找找可能他留下一只水晶鞋?噢,不,我是说牛津鞋。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完全没有真实感,这是梦吗?他真的有约我再见面吗?是的,在我人生如此不恰当的时候,蓬头垢面的撞上了少女时代幻想的白马王子。
☆、作曲家
第二天早上,闹铃的前奏tit tot tit tot的把我从梦境中带到逐渐清醒的意识中。脑海中还留着一副残像:William坐在美第奇陵墓中,杵着下巴作沉思状,一盏聚光灯打在他身上。我一头蹿起来坐chuáng上,满脸垂着乱发。天!我这是梦见他了吗?还是从头到尾都只是个梦?一个画画的人遇见了一尊文艺复兴大师的活雕像,这一定是太投入所以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