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手微微停顿,面上表情忽然涌现出深深的哀伤。这里只有他们姐弟两人,他还埋在她的怀里,所以她的表情没有人瞧见。就像是一块寒冰忽然破裂,让往日被寒冰封存住的真实情绪似寒气般流溢出来。
不知道如何?知道又如何?终归是同一个结局啊。不知道,岂不是更好?没有任何的顾忌,只要去做正确的事情就可以了。
初晴总以为往事不去提就不曾发生过,却总会有人记着,过往明明白白地发生过。
“阿姐知道,阿姐不怪你。”那时的他不过十八岁,即使少年老成,即使手段高超,却在看见自己的那一刻慌了手脚,不知所措。他一句一句地喊着阿姐的声音犹在耳畔,那样的迟疑,那样的恐惧,她怎么会不晓得?
她抱着怀里的少年,像小时候一样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她的声音温柔,细细碎碎地响在他的耳畔,“阿姐没有怪过你。阿姐不怪你,不怪你。”
阿姐只是不知道应该怪谁,好像怪谁都不对,最后只能怪自己罢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阿姐知道。”
“你能不能不死?”
“人都会死的,或早或晚。”
“阿姐……”
“阿姐……”
怀里的少年渐渐睡沉,初晴揉揉有些发酸的手臂,将赵用唤了进来,把像只八爪鱼一样扒拉在初晴身上的皇帝拉开背起。
初晴将他散开的发往后头压一压,摸摸他有些发汗的额头,吩咐赵用,“手脚轻一些,别吵醒你主子。”
“奴才知道了。”
赵用是从他们落魄时期就一直跟在身边的老人了,有他在初晴也不是不放心,只是随口提一提罢了,看着他们进去,也就自己转了个头往偏殿走去。
皇帝刚登基之时非让人把自己寝殿的偏殿整修了一下,常年给初晴备着,虽说这妥妥地不合规矩,可谁让皇帝就是一意孤行呢?
偏殿里灯火通明,伺候的人却少,许是幼时培养的习惯,初晴并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着,何况这会子也给折腾累了,挥挥手让人都下去了,便一个人朝寝室里走去。
方走进,帷帐后头便翻出一个身影来,初晴还没来得及大叫一声,就被环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让她生生把已经到了喉咙的尖叫声压了下去。
“满身的酒味。”宁弥在她的发间蹭了蹭,嗡嗡地开口。
初晴方才还不觉得,如今把手袖抬起来闻一闻,倒真是一身的酒味,亏的刚才皇帝不嫌弃还往自己身上拱。
这酒宴之上,什么名伶相伴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宁弥不放心把她放开细细检查了一遍,果然看见初晴身上衣裳凌乱,胸前更是皱皱巴巴的,一看就有问题。
他眯着眼睛看着初晴,“皇上献上的美人可还入眼?”
那样小肚鸡肠的小眼神儿什么的初晴这几个月来是看了不知道多少了,立马会意,趴上去抱住他的脖子啃,“什么美人,本宫的美人儿不是就在这儿么?”
那像块肥猪肉一样挂在自己脖子上扭来扭去的小身板儿要是不那么火辣的话宁弥兴许还能撑得更久一些,可惜羊入虎口就算了,那羊还这般没有警觉性地撩拨着狼,不就是妥妥地欠吃么?
宁弥也没心情去拷问什么美人的事了,直接把人抱起来往床榻走,“看来酒喝的还不算多,回话还算机灵。”
“那是。”初晴得意洋洋地扬起尖尖的下巴,眯着小眼儿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自家穿着夜行衣的男人,抛了一个媚眼,“穿着夜行衣还这般的英俊,果然不愧是本宫的男人啊。”
“你就作吧,一会儿只别求饶就是了。”宁弥将她放在床榻上,无奈地捏了一把她笔挺的翘鼻子,就要爬上去,可惜立马被初晴的脚给挡住了。初晴小霸王似的躺着翘了个二郎腿,挑挑眉毛,“今儿是本宫生辰,要是没个生辰礼的话,你今儿还就别想上来了。”
宁弥失笑,“敢情还怕我亏了你的不是?”
说罢也不磨蹭,从怀里摸出了个檀木的小盒子递给初晴。
初晴迫不及待地接了过来打开,只见里头黑色的底布上面躺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玉簪,玉簪上面点着星星点点的梅花,简单是简单,却极为雅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