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疯魔_作者:木侬(30)

2018-01-01 木侬

  不过短短三个月时间罢了,于他们,好像过了一年一般悠久。那般往事,放下了,就真的放下了。

  “难得,除了本宫之外,还能有人来看他。”她轻笑。若是他知晓,可会安慰?

  “赫尧本是豪杰。”

  是了,她忘了,儒雅如季白,虽最后还是走上了文臣之路,但年少时,却向往着能够白身入战场,功名归朝堂。赫尧,一直是他景仰的前辈。

  初晴向外走了几步,道,“你来看他,本宫替他谢你。但死者不拘这些虚礼。陛下本就不喜欢你,莫要让他对你多生隔阂,对你,不好。”

  “那殿下呢?殿下年年来此吗?”

  “季白,我是他姐姐。”

  “季白情愿,殿下只是殿下,而不是谁的姐姐。”如若那般,今日,他们不会是这般局面。

  “当年是本宫对你不住。然则这些年所作所为不是因为眷恋过往,而是为陛下招揽贤才。”她语气淡淡。

  季白,是盛放在她最美好的时光里最美丽的花,便是现在,她也不能说她完全忘记了过往。然而过往就是过往,再美丽,都成过去。已经成为过往的东西不必挽留,留不住的。留住了,也不再是原来的一切。

  季白对她一作揖,“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年么?

  初晴苦笑,“八年了,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问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当年发生了什么呢?发生了什么让一个青春的少女学会以色侍人?该如何说?

  “废太子与我的传闻,你可曾听过?”她无意隐瞒他什么,前八年,他不问,她不说。如今他既开了口,她就告诉他。

  季白嘴唇忽然发白,“是陛下被杖责那天……”

  当年年幼的陛下冲撞了太子,被杖责五十,他却三天后才收到消息,急匆匆找了个借口进宫到了绿水亭,亭中少女眼神怯生生的,嘴角微笑分明苦涩,躺在他的怀里分明僵硬,他当时只觉得奇怪。后来,太子倒了,底下人的嘴就开始管不住了,风言风语传开,道太子私生活不检点,不仅秽乱后宫,连同胞姊妹亦不放过。其中,被提名点姓的就有一个容初晴。

  往日不曾相信,只道是她名声一直不大好,却不曾想,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他对我用强,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当年的她,膝盖是多么的软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着太子那样毫不迟疑地跪下,卑微地磕头求饶。

  是了,多么惹人垂怜的模样啊,似乎予取予求,也难怪太子轻贱待之。他将她带到床上,她瑟瑟发抖,挣扎过吗?那样剧烈地挣扎过的,往日季白拿撒泼的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却原来,一个男人若不珍视你,要对你用强,一个女子是毫无还手之力的。

  “你……可以来找我……”

  “季白,你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吗?那天,我面前是太子的脸,可看见的却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亭子中你手起手落,一个接一个地砸碎杯盏的画面。原来我们的结局,早在我们相见之初就已经预知。我眼前模糊,好像看见自己蜷缩在那桌上,然后你抬起手,将我砸碎。季白,”她迷茫的眼看向他,好像当年那个举目四顾,无人可以依靠的小女孩一样茫然地看着他,“季白,我怎么敢去找你?”

  季白站在当地,讷讷不知该如何面对她的诘问。

  该说什么?

  我会护住你,我不会在意?

  怎么不在意?即使时隔八年,即使他已经不再爱她,听闻这个,却依旧心头火起,烧得自己浑身发痛。他,怎能?怎能如此对待她?她是他的同胞妹妹啊,她也是先皇的女儿啊,她……她是他季白的初晴啊!

  见季白不自在,初晴心中过意不去,这又关他什么事情呢?她收复情绪,叹气,“罢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

  季白却追问,“你既不愿,后来又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

  初晴坦然笑,笑容因为过分坦荡而显得有些刺眼,有些残忍,“季白,你相信吗?尊严这东西,跟女子的初夜一样,珍贵的只有第一次而已。除了这副皮囊,我一无所有,又为何不利用好这副皮囊,为自己撑起一架登天梯呢?”

  一次两次,到如今,却似成瘾,即使早已不需要以色事人,却再戒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