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死得早,妈妈给爸爸织毛衣时她没看过,但她看过妈妈给林叔叔织毛衣,妈妈一边织毛衣一边哼着小曲,看着很幸福的样子,于是她就问了妈妈,织毛衣很好玩吗?
“是的。”妈妈笑着回应。
妈妈说好玩是因为毛衣一针一线都属于自己喜欢的人。
她还是想不通,于是妈妈告诉她,等以后长大遇到心爱的人就明白了。
妈妈说得对,好玩是因为毛衣一针一线都属于自己喜欢的人,在给连嘉澍织毛衣时她虽然没有哼出歌曲来,可好几次方绿乔在镜子里看到自己上扬的嘴角。
毛衣昨天刚刚完工,本来打算等冬天再送给连嘉澍,可是……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离家时她带走了那只装着毛衣的纸袋。
也许在那个瞬间,她预感到接下来的事qíng。
再不送的话,也许就没有机会送了。
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她,那应该都是等着看热闹的眼睛吧。
惨然一笑。
目光回到眼前的那张脸上,这双脸的眼睛是不是也在等着看热闹。
但,没有,那双眼镜只是好奇地瞅着她,一点看热闹的成分都没有。
“我们又见面了。”她瞅着她,“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要怎么回答林馥蓁,别装了,你心里高兴着吧?抢走你爸爸的女人的女儿为了一个男人死皮赖脸的,你尽管得意吧。
这些奇奇怪怪的念头又不请自来了。
见她没回答,林馥蓁晃了晃手上的纸袋:“我猜你是这家中餐馆的服务生,你到这里来是送餐的。”
这话让吧台处传来笑声,笑得最大声的是那常常出现在花边新闻的女孩。
可笑吧,在衣着上费尽心思,但充其量看起来也不过是在某餐厅打工的服务生。
也对,用几百万美元的耳环配几十欧衣服的人会有这样的想法可以理解。
可是——
“我的确是这家中餐馆的服务生,但我到这里来不是送餐,而是给一个人送礼物的。”这话从方绿乔口中自然而然说出,而且,说话声音比今晚发出的任何声音都来得大。
林馥蓁表qíng一呆。
随之:“抱歉,因为那个纸袋注明商标……所以……我为我的愚蠢言论感到抱歉。”
就像林叔叔说的“我的阿蓁是很有礼貌的孩子。”
有专门保姆、司机、读贵族学校、每逢生日排队送祝福的人可以绕巴黎一圈,这还不包括《我们的薇安》的支持者们。
要是她这样生活,她也可以每天活得很有礼貌,方绿乔想。
“那天我捡到你的笔记本,现在我又捡到你要送给人礼物,很巧对不对。”林馥蓁说,表qíng一派天真坦dàng。
看着林馥蓁,心里想着:也许日后,你会发现我们拥有更大的缘分,我和你在不同时间里都叫过一位名字叫做林默的男人为爸爸。
林馥蓁再次开口:“礼物……”
“礼物是我织的一件毛衣,”方绿乔打断林馥蓁的话,大声说着,“我打从心里希望着,当今年冬天第一场雪到来时,它可以穿在一个人身上,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即使它最后去了垃圾箱,我想我也不会有任何意外了。”
方绿乔努力控制自己在说这话时目光不往一个方向,她深怕,多一眼她都会忍不住上前,摇着他肩膀追问他为什么,我们那天在海边不是很好的吗。
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恋爱,牵过手吻过嘴唇那就是恋爱。
拳头握得紧紧的。
深深看了一眼林馥蓁。
对于林馥蓁粉红色钻石耳环的嫉妒;对于林馥蓁嘴角的甜蜜微笑的嘲讽;以及来自于心里的怨恨与怨毒;都来自于连嘉澍右手边那个空着的座位。
那是什么都有的小公主。
拳头再一次收紧,掉头,方绿乔朝着门口走去。
最开始用走的,几步后脚步开始加快,在一束束目光中拼命往着门口跑。
终于,逃开一束束目光,终于,身体越过那道门线。
脚踩在宛如星光铺成的小径上,脚步停顿了下来,紧紧握着的拳头松开,回过头去——
在这之前,方绿乔无比希望对连嘉澍右手边空置位置的猜想都来自于自己的自以为是。
但,这一刻这一眼,让她再无任何猜想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