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剧烈地摇着头,泪水从脸颊快速滑下,脸色越发难看。
薛智寒看不见了,可是这一幕,却在他的脑海里演绎了无数遍。
如果必须分离,他只想许渊过的快乐,而并非如此。
2017年3月19日。
天气尚好,微风拂面,整个维也纳都透着清慡。
一个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浑身酒气,下巴上的胡渣没经过修理,好看的容貌倒在这时显得邋遢了。
男人安静地伫立在多瑙河畔,耳畔是人声杂烩,各国的语言都在这里荟萃着,还有孩子们嬉笑的声音。
眼前是翠绿的山脉,郁郁葱葱的树木,蔚蓝的湖水。
身侧又是繁华的都市。
可这些,他都不在意。
他的耳畔再没了那温润的声音。
那声怕惊扰到谁,伏在他的耳畔,轻声细语说着柔qíng似水的话,温热的呼吸声喷在他的耳根的人。
那人说,“许渊,我爱你…”
他的眼眶又一次湿润起来,唇角张合,喃喃自语,“我也爱你…”
身侧却再没了他的影子。
“病人失血过多,癌细胞扩展进了脑gān,已被判定为脑死亡。”
这句话,犹如一声晴天霹雳。
上一刻还与他说着话的薛智寒,突如其来的浑身剧烈抽搐,清秀的眉紧皱着,透着一丝痛苦,一股鲜红色的血雾从口鼻中喷涌而出,还有血液卡在喉头不上不下时的咕噜声。
薛智寒空dòng眼神里头一次透过可怖的恐惧。
“许渊…”
“许渊…”
薛智寒颤抖着唇,唤着他的名字,脸色越发灰白。
他几乎贴到他的唇边才听得见…
“我在…我在…”
每叫一遍,他都连忙答应一遍,他的手心冒出一股冷汗,却不曾松开薛智寒的手。
他生怕一撒手就是一辈子。
听到监测仪警报的声音,十几个医护人员赶忙从门外冲了进来,推开了许渊,陷入了忙碌之中。
他站在病房门外,死死地盯着里面,心里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等来的却是医生的这样一句话。
他攥着手中下了四遍用德文写下的病危通知书,瘫软在地。
半响,他的身体才恢复了力气,进入了病房。
他的阿寒还是那样安静的躺在病chuáng上,像是睡着了。
可是他一辈子都不会醒了…
许渊的眼眶波光潋滟,清泪却也只能随着脸颊滑落。
他的心口dàng漾而起一种被撕裂的刺痛,而后又一丝剧痛叫他的心脏钝痛不已。
薛智寒尚有呼吸,白雾还喷打在口鼻上的氧气面罩上。
他也尚有心跳,当许渊轻轻贴近他的怀抱时还有规律的跳动…
许渊唤着他的名字,却始终不见他来回答,就连神色都没有半点挣扎。
许渊轻抚过他的脸颊,语气哽咽,“阿寒,该起chuáng啦…”
这句话像是个早晨起来的一个早安一样平凡,可再没有人能够回应他了。
监测仪早已恢复了正常,呼吸、心脏都很正常。
许渊却也看不到薛智寒面对着他露出的那种可以融化世界的笑容了…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匆忙,微微欠身,从薛智寒的枕头下翻找出来了那张照片。
那张多瑙河畔,他轻笑着,献上一吻的照片,他似乎那一刹那还能感受到薛智寒唇瓣微凉的触觉。
还有记忆中温暖的笑容。
薛智寒一辈子活的辛苦。
前半生被超忆症所折磨,必须记得家人在自己面前的过程,被心理医生催眠了数次,遗忘了无数次记忆,才从中走了出来…
后半生活在聚光灯之下,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拥抱爱人,仍要被记者、粉丝所束缚…
最后,还要身处于血癌的折磨之中…
想到这里,许渊唇角边突然生起一丝惨淡的笑意,唇瓣微动。
“阿寒,我爱你…”
话音刚落,他咬了咬牙,摘掉了薛智寒口鼻上的氧气面罩,又拔掉了病chuáng边连接薛智寒与呼吸机的软管,整个装置在刺耳的“叮”地一声中突然停止。
世界突如其来的安宁,他的内心陷入了一种名为寂静的东西中。
如果,薛智寒还活着,他不希望受这样的折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