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垢_作者:牧葵(14)

2017-12-29 牧葵

  「老师,我好想你……问问我吧?我说给你听,你想我从哪里开始讲?」

  这些年的日子、他得救的细节、如今他拿回来的身分?他看见罗森便欣喜地回想起背着所有人学字的时光,新鲜得未曾褪色,是他少有的真正快乐。

  那么多可以问的,罗森却一字未言。看着梁谕,又过了一分钟、两分钟……或者更久。

  梁谕以为只是这人不擅长久别重逢时的表现。

  可是、就是这个可是。

  「你没事就好。」

  罗森似乎被整个梁家门、包括梁谕,弄得相当疲惫。他放弃理解,仍说了句可证明挂怀过的话。梁谕脸上的笑凝结了,他抿住唇,唇纹间口红掉了一块。

  「老师是什么意思?」

  「啥?我说,很好啊。你还活着。」

  梁谕的表qíng全然瓦解。他低头看向自己胸前的瘀伤、这身华美的礼服,再转头看自己的保镖,而后视线才回到罗森身上。

  「老师没有要问我的事吗?」

  「我说……你是有很多该jiāo代清楚的。不过,老子现在更需要你告诉我,那个白子呢?」

  「轰」的一声,理智瞬间消逝殆尽。作为正常的qíng绪,喜悦困惑嫉妒都不能用来形容梁谕此时的心境。他心中好像有块墨痕,本来听见罗森还活着的消息时暂时停止了扩散,这一刻却重染──

  急遽滋长的,是他的疯狂。

  「等一下、等一下。别管白子。老师,你也不用问我那些了。你看我这身礼服,好不好看?还有看伤口,只要在雪白的宣纸上,不管什么颜色都还合衬吧?我现在天天都穿着女装,跟一大堆男人□□……我有没有让你失望?老师,你不会骂我吧?」

  「什么跟什么?」

  罗森看他彷佛走火入魔。梁谕笑、委屈地撒娇,原地转了半圈好让他能瞧清楚自己的模样。他甚至勾住了罗森的手臂,把他的手放到自己颊边。

  罗森立即抽回手,但他很快又缠上去。

  「老师要不要跟我做做看?我有那么想过喔。我过去几年都想象,要是老师活着,至少我们亲一下……」

  说完把嘴唇前凑、被罗森猛然推开。

  毕竟是曾经的学生,他下手并没有太用力。只是梁谕仍措手不及地倒退两步,脚下一拐,其中一只鞋跟竟然就这么断了。他跌坐至地上,恍惚听到有人高声喊他「少爷」,但他只顾扯起碍事的裙襬,爬到罗森脚边。

  「老师,你是不是生气了?我有在练字,也一直在努力让自己变得qiáng大……」

  「这家伙到底是怎样啊!」

  罗森突然转向门口的三人怒吼,神色莫名其妙到极点。不用他说,三个保镖也没一个能反应过来。愚鸠本来担忧少爷的挂念与对方的qíng感不成正比,但梁谕的所作所为,却超乎他能解释的范围。

  「呃、我们,要不先把少爷带回去?少爷是不是不太舒服?」

  李伊尔尴尬地发话。他征询愚鸠的意见,后者却沉默着,那头的梁谕不知为何也把目光转了过来。疯癫或清醒,在艳抹的浓彩下没有一点分得清,那些话竟通往某个污秽混乱的念想。

  愚鸠想起那一日梁谕笑得像个孩子,在他身上,奋力地扭动腰肢。

  他根本不懂他。

  「少爷没命令。」

  愚鸠以此回答李伊尔,后者无奈地抓了抓头。正当他想少爷会像个神经病一样继续呆坐在那儿时,梁谕站起身,猛然挂上冷静的微笑。

  转眼间变了个人。

  「不好意思,高兴过头了呢。」

  他慢条斯理地将滑落的发丝勾到耳后。

  「这七年的事,我晚点请他们跟老师说明吧。这里没有四尾家的人,你可以好好休息。有需要什么跟外面的人讲就好了。也不必挂心白子,他,我自然会处理。」

  「你要gān什么?」

  「找个妥当的安排给他,老师不必费心。」

  毛骨悚然。唯有这个词能比喻梁谕前一秒的转变,他整理了下发上稍微掉落的两根羽毛。发现罗森的眼神随着他的手移动,便把指头压到唇边,慧黠地笑了笑。他要勾引罗森,但勾引不到也无所谓,这世上多的是愿意cao(排队)他的男人,而且,他是梁家少爷,他确实有从容的余裕。

  用不稳的鞋跟端然而立,疯话不算数,他掌握了罗森和大白的命运才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