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没给你下一步指令?」
砰!拳头重重地砸上门板,六叔瞪着他,狠狠地喘气。他一把拖起软倒于脚边的侄子,重摔在墙上,墙壁顿时溅上了鼻血管破裂喷出的血渍。孟尹对此并未表示意见,尽责地把枪口往小女孩太阳xué上一按。六叔恨恨地拉起裤子,粗鲁地用外套把梁谕裹起。
孟尹不负责载他回去,善后的工作自然有其他人接手。
六叔抱梁谕走出门时,愚鸠和郑家的小姐还坐在花圃间低声说着话。愚鸠的视线有意无意地往这头飘来,却还是远远地看着自家少爷被jiāo入新任的保镖手中。
3。
梁谕在告别式当晚莫名地发起高烧。
回到三合院,现今照顾他的人还是愚鸠。他把人放在浴缸里,小心地替他把身子洗净。几乎全新的西装这么作废了,却不是愚鸠会在意的重点,他沉默地看着血水混着jīng(笨鳥會很)液流入排水孔,靠在浴缸边的梁谕紧闭眼睛,手臂圈着膝盖,把自己缩得小小的。
偌大一个浴缸,就装他这么丁点大的身子。哪怕做过再多伤天害理的事,愚鸠还是看着他那张烫红的脸……感到心口微微的抽痛。他不知道,他记挂的是这副使人发狂的身体、其中所承载的纯真记忆,还是栖在其中、混沌不明的灵魂?
他不过在浴缸边愣坐了片刻,梁谕就先被冷醒,他软绵绵地拉了愚鸠一把,要他也到里头来。
放了半盆热水,瞇眼看着蒸气里、漂浮在水面上膨起的西装。愚鸠跨入浴缸后梁谕把自己缩得更小了,伏在他胸膛上,争抢着稀薄的空气。
他不抱他,因为少爷没有命令。
「郑家小姐个xing还不错吧?」
愚鸠不得不回答,应了声「是」,梁谕就微弱地笑了。「哗啦」的水声中他把自己沉到水面下,隔着粼粼涟漪,再往上瞧愚鸠的脸。
散发如海糙,无声地纠缠人的四肢,往下拉扯,沉至无底深渊。
心念一动,愚鸠的手指划过水,慢慢放到了梁谕脖颈上。梁谕的脖子细、白,在水下就像团捆起的薄纱,一剪便可以散。愚鸠碰到了他温暖的皮肤、隐约跳动的脉搏,水下的眼吐着泡泡在等、等他动手。
可愚鸠只是绕到他的后颈处,把他的脑袋捞回水面上。
「真的是……痴鸟啊。」
梁谕病疯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双手不安份地缠了上来。愚鸠不拒绝、不回应,一如往常地任他上下其手,湿透的西装黏在身上,不大好脱,因此梁谕解了他两颗扣子,便有些不耐烦地和一件衬衫发起脾气。
蓦然,他杏眼睁圆,抬头紧盯愚鸠。
「你──是不是,对我没兴趣?」
愚鸠愣了一下,真的答不出了。他的下(困擾)体老实地、安然地搁在原处,但只要梁谕想,它随时能用来满足他。这问题太难答了:他对这具身体有yù望吗?脑海里突兀地浮现出另一具男体。
李。那个李伊尔!
那时候他对那人是有感觉的,不因为对方是谁,而单纯地对一具身体有所反应。可是对梁谕呢?他对梁谕,有一样的yù(唉)求吗?
「我在问你话!」
他的呆滞无疑引来了不满,梁谕无力地拍打他的胸口,眼光开始变得咄咄bī人。愚鸠一时混乱,一个「是」或「否」的问题,他真心答不上来,这世上哪有这么多用爱恨有无就能区分的事?最后他只能选择梁谕绝对无法满意的,如下答案:
「如果您希望,属下就会有。」
梁谕马上换上一副冷笑的表qíng,伸手推开他。
愚鸠看清了他躯gān上的瘀青,胸前的枪伤结了痂,又被水泡得软烂。一层薄薄的痂皮被困在梁谕的发丝间,他抬起发皱的手指,嫌恶地捞到浴缸外。
「好,很好。你这么讨厌我了啊──」
「不是的。」
深深的疲惫感涌上来,愚鸠根本不想解释。如果说yù望,他只想要梁谕更珍惜自己一点点。他是他的工具啊,怎么会有人期盼他的工具对自己有什么想法?就算有,也不许有,不可以超过主人所要求的分际。
不是、不是的。他甚至无权要梁谕理解。该庆幸梁谕还想开口,身体一沉又昏了过去。这不是好征兆,去到青城以前梁谕并不会无预警地昏迷。愚鸠眼捷手快地抱住他,撑着浴缸边缘迅速地跨出去,衣上沉重的水渍洒了满地,而怀里的人这样才乖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