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于梦者_作者:海座(20)

2017-12-29 海座

  “应该差不多了,路口那家的阿姨每次计算这类鱼群溯回时间的结果都很jīng准,”鱼礼也和我一同注视着这只神奇的小钟,旋即抬起头道,“我们安安静静地,和大伙儿一起等着吧。”

  他话音刚落,我这才发现,沿街一路上的小土包门口,由近及远,渐渐都有着影影绰绰的动静。就好像是大家早就约好了,要跟着我们一块儿出门看这场“流星鱼”似的。

  我的眼睛便开始向上凝视,目不转睛。

  先是有领路的幽蓝一点,从看似微弱孤单散着颤悠的小光,到掀开幕布,引得多而不密的光雨恢弘而至,就像是突然间活过来的星空一般,于冰冷沉重的大海里随意翻涌。乌黑海水也被印得微微发蓝,刹那间,纵横陆离的水纹渐渐显露,如昙花一现的银河般闪现出古老漫长的轨迹,而群舞的光迹跨越其间,仿佛是跃去了一座千年时光。它们像是在为此刻的相聚而翩翩起舞,结伴划过上空后又各自停下来三两为群轻轻摇曳,时远时近,光芒若隐若现,这样的场景彷如是这个世界失落的神话一般。

  年幼的小妖们跟随着四处游动的鱼群来回奔跑,上了年纪的则搬来长凳,躺在上头微微摇起蒲扇来。如果我能学着老眼昏花一点,这该是我孩提时代里,最为纯真质朴的画面之一。如此这般想着,我竟有些微微怀念起在我年幼尚未记事时便去世的外公,长大后周围的大人们总会和我提起,说曾经有这样一个人视我如珍宝,一得闲就抱着我坐下来晒晒太阳亦或是看看星星,因此尽管我已记不清他的面容了,可这份温馨却一直在我心里存着。

  “好啦各位,瓶底都已经积上一层了,大家早些睡吧。”不知多久,鱼礼第一个站起身来,把手拢在嘴边慢悠悠喊道。另一只手则朝着左邻右舍们挥了挥,不少人见此便也起了身回屋了,不过一些jīng力旺盛或恋恋不舍的人依旧保持着原样不打算动弹——比如我。

  “小礼呀,你看,我家内人嚷嚷着要早些睡,我也不好意思让她睡熟了又因为动静惊醒过来。所以,你看我要不就,睡你这儿咯?”

  “鱼哥哥!我也想多看会儿呢,可我娘嫌我就把门给关上了,你帮帮忙好不好呢——”

  一时间人声鼎沸,我看着忽而涌来的人群有些不知所措,佘涟倒见怪不怪了:“早就料到啦,先前你收拾碗筷的时候,我就准备了好多地铺呢。不过你放心,鱼礼跟我说过了,最好的一间房仍然单独是你的哦。”

  “……用不着啦,我跟大家挤挤也没事。”

  “不行不行,不仅我俩不答应,大伙也不会乐意的,毕竟你给我们带了这么多东西嘛,”佘涟边说着起了身准备进屋,“我去收拾收拾,一会儿你肯定也该困啦。”

  我只好点头笑了笑,紧接着又将视线回归头顶翩跹起舞的鱼群们。

  如果我们的星空也是活着的,该有多好呢?

  等到鱼群散去,我进了内屋没多久,就一眼辨出了收拾的gāngān净净、空无一人且用屏障好好隔开了的专属房间。的确是困意上涌,我打着呵欠即刻在这张软软乎乎极为舒服的chuáng上躺下,这也才知道了将我隔开的另一原因——一小波人正点着先前我所见的那只蜡烛,压低了声音在窃窃私语。

  火烛的光散落了一点儿落在chuáng尾——明huáng色的,像一抹黎明时分初来乍到的晨光。

  我就着阳光似的暖huáng和梦呓般的呢喃声安心地睡着了。

  醒来后,整个屋子已经实实在在地亮堂了起来。我有些疲软地起了身,从屏障后走出——房间余下的各个角落里,依旧蜷缩着那些可爱的人们。他们围住的东西已然熄灭许久,烧到最后,留下的竟是一枚斑斓非常的半掌贝壳。

  “醒了?”

  又是一句熟悉的问候。我撇了撇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qíng才好:“这么早你就要去送货了吗?”

  “那倒不是,佘涟让我看看要不要叫醒你一块儿吃饭。”我转过身去,他身子上围着围裙,颇有良家妇男的架势。

  早饭地点选在了店门外,我们仨搬出小桌小椅,围在一块拿刀切着ròu吃。

  “话说回来,为什么这里要叫做洋文超市呢?”我便扯下一块鲜嫩鱼ròu,眼睛斜睨了不远处那块醒目的招牌一眼。鱼礼朝着佘涟努努嘴,示意她开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