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跳起来,冲到窗边望着楼下。有个挽着黑色包包的女人从车后座下了车,距离有点远,她又低着头,我也看不清她的样子。但很快,梁梦昭跑出去了,她跑到院子中间时猛地收住了脚步,我感觉到了她的紧张和无措。
我身体里一直绷着的那根立刻发出警告,这个女人……我一个激灵,沈月如来了?这三个字令我的血液从脚底直往上窜,闹闹在三楼阳光房,我不能让沈月如上楼。我迅速地跑进了厕所,对着镜子拢了拢头发,找了个橡皮筋,我将散乱的头发绑了起来,然后又拉扯平了身上的家居服。做完这些后,我转身出了厕所,要往楼下跑时,我听到上楼的脚步声。
我退了几步,然后盯着楼梯拐角处看。三个身影出现在了拐角处,梁梦昭走在最前面,接着是我看到的那个挽黑包的女人,走在最后的是周姐。
只一眼,我的第六感就告诉我,眼前这个剪着齐耳短发,穿着件灰蓝色上衣,其貌不扬的女人就是沈月如。岁月在她脸上刻了深深的印记,她的年龄应该比梁梦昭大不了几岁,但她看起来比梁梦昭要老至少二十岁,几乎差了一个辈分。她的五官很平淡,就像我们每天会在街头遇见的路人,如果她不是沈月如,下一个拐弯处,我就能忘了她长什么样?她低垂眼睑看起来像是一个饱经风满而心安知足只求平安度日的苦命女人。
难怪梁梦昭会上她的当,会以为她很可怜。
我抿着唇看着她们往上走,女人抬头,她看到了我。四目相对时,她有些腼腆地冲我笑了一下,然后对身边的梁梦昭说:“那就是采采吧。”
“是。”梁梦昭的语气很生硬,那桩栽赃嫁祸让她实打实的领教到了沈月如的疯狂和可怕。
“舅妈。”我也抿嘴一笑,“我是采采。”
“诶。”沈月如果然应了我一声,说话间,她们已经上完了楼梯,走到了我身边,“采采长得可真好看。”
“谢谢舅妈夸奖。”我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现在胖了,要减肥了。”
“不能,刚生完孩子,尤其你母rǔ喂养,不能减肥,等断了奶啊,你就自然的瘦下去了。”沈月如亲切极了,说着还拉过了我的手,“早就说来看看爸妈还有你,可算是来了。”
“走,到茶室坐下来聊吧。”我顺势扶过她的手臂,扶着她一路走到了茶室。
“梦昭,你这房子格局很不错啊。”沈月如顿足四下张望了一下,“爸妈在这里安度晚年,真好。”
“坐吧。”梁梦昭冷冷道。
“舅妈,快坐下来。”我虚扶了她一把,她这才顺着沙发坐了下来,我坐到了她旁边,然后不时的看她一眼,抿着唇一直跟她笑。
她来得太突然了,她说来看看外公外婆和我,我不信,当然,她也知道我不信。一个人,再能装,眼神隐藏得再好,下意识的肢体动作都不会骗人,这是我学习舞蹈二十几年的心得。她和我接触时,从手臂到手指都是僵硬的,说明她对我是极度抗拒的。
第:此qíng难尽55.如此坦诚
沈月如很会找话题,过去现在,她并不避讳。梁梦昭不大理她,坐在那里一脸冷漠地欣赏着自己的指甲。所以,基本上沈月如都是在和我说话。她说起我妈,说她是个能力很qiáng的人,只要她想做的事qíng就没有做不成的。
我认真的听着,必要的时候附和一句。从沈月如的嘴里,倒是还原了我妈真实的模样。从少女时代,我妈就是一个有自己主意,并且谁也不放在眼里孤芳自赏的姑娘。
“要说这人啊,真是拼不过命。没办法,就只能这样了。”沈月如带着万分的感慨,“你大舅刚走那会儿,我又失去了宝宝,那时候是真的不想活了。恨你妈,恨她把整个家拆得七零八落。后来我妈就劝我,说这是命,是我上辈子没修福分,所以这辈子要受苦。我哪里肯接受,我活着,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报复你妈。”
我愕然,我没想到沈月如会这么坦然地将她对我妈的恨说出来,我以为她要千方百计的隐藏好她心里的恨,还以为她想要qiáng行的让我相信她对我妈的恨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沈月如苦笑:“恨是真的,不恨才假。我好好的老公,好好的孩子,突然之间,什么都没有人,换谁都恨。采采,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