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舅听到动静,从楼下跑下来。一个是他父亲,一个是他亲姐,他只能拉架。可两个人都拉不开,你外公急起来什么话都敢往外骂。直到你大舅和你妈骂得一文不值,他们关着书房门,我也进不去,只能在外面gān着急。”
“再后面,你舅妈沈月如也从楼上下来了,她那会儿七个多月了,要生了。她下楼后听到书房吵得厉害,她就拍门,拍了好时间,也不知道是谁开的门,她进去了,我想跟着进去,你妈狠狠的把门给摔上了。”
“我在外面急得不得了,沈月如进去后没多一会儿你妈就从书房冲出来了,她鼻青脸肿的。你妈出来后。接着就听到了沈月如的惨叫声,我吓坏了,喊了家里的佣人,我们把书房给撞开了。你大舅跑出去了,你外公还在那里咒骂,沈月如抱着肚子靠到书柜旁哭。”
“你大舅就上吊了,等我们发现时,身体都凉了。你大舅吊的当晚,沈月如就早产了,送到医院,孩子没能救活。你外公后面告诉我,你妈和你大舅也打起来了,沈月如为了救老公,想和你妈理论,你妈错手之下推了她一把,她撞到了书柜上。”外婆的眼泪流了又流,“造孽啊,他现在两脚一蹬,总算走了。也好,也好。”
这就是当年的全部真相了吧,果真如外婆所说,真是造孽。本该是一家人,生生bī成了仇人,害得我和闹闹这样无辜的人终无宁日。
我起了身给外婆倒了杯水,喂着她喝了一点。她怔怔的躺着,不再说话了。我陪她坐着,始终握着她的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院子外传来了汽车喇叭声,我估摸着梁梦昭回来了。很快的,有高跟鞋跑步的声音传来,我听出来了,那是梁梦昭的脚步声。
“外婆,小姨回来了,你如果吃不消就在家里躺着,好不好?”我轻声问。
外婆挣扎着坐了起来:“老头子这最后一程了,我就是爬也要爬着去。”
“爸。”梁梦昭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传来。
我扶着外婆出了房间,梁梦昭跪到外公身上,她嚎啕大哭着。我示意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可以将我外公抬走了,他们起了身。
韦御风将梁梦昭从地上扶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儿?啊?采采,你告诉我,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儿?你给我打了两次电话,你为什么不说?”梁梦昭抓住我的肩膀。
我拿开她的手,转头我看着韦御风:“阿风,你得在家里陪着闹闹。殡仪馆那边我和我小姨还有我外婆去。”
“采采,我陪你去,闹闹也带去……”
“不行。”我打断他,“孩子太小了,那边yīn气重,沈姨刚刚受了大惊吓,也不能一个人呆在家里。”
他张了张嘴。
我扶着外婆往外走,梁梦昭也不哭了,跟在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身后,我们一起出了大厅。韦御风送我们到门口,看着我们上了车。我又叮嘱了他几句,他只是点了点头。
晚上八点多到的殡仪馆,先是给我外公化了妆,换了衣服,又定了骨灰盒,墓地来不及买,只能先把骨灰寄放在殡仪馆,等墓地买好了再下葬。外婆倒是不哭了,梁梦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只有jīng力顾住外婆,还要跟着工作人员跑来跑去。
晚上九点半,外公火化了,工作人员从炉子抓了点灰装进了骨灰盒里。梁梦昭不懂这一行,急得直接骂开了,她要把骨灰一点不少的带走。
工作人员见惯了这样的家属,敷衍着又往骨灰盒装了一点灰,那烧不化的头盖骨根本装不下去,梁梦昭要用手去捧,我上前拉住了她。
“小姨。”我哑着声喊她,“到了这里都是这样,我弟是这样,我爸是这样,我妈也是这样。人已经死了,化成了灰,不在乎装得多一点还是少一点了,灵魂也不会寄存在这堆灰上。小姨,你别为难工作人员了。”
办理完寄存后,已经到了晚上的十一点多。梁梦昭和外婆都体力透支,工作人员看不过去,帮着我把她们扶到了车上。
我开着车,回家的路上,梁梦昭一直在哭。我顶着一口气,悲伤,愤怒,恐惧,我把它们压在心里,不让它们冒起来。
车程过半时,我们到了一个三叉路口。一辆白色的小车靠着路边停着,我莫名的心里就咯噔了一下,那是一种第六官,我的第六官告诉我,那辆小车停在那里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