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跟来的柏木就在颜初旁边租了间房子,白天倒是没什么,毕竟颜初都不出去,一到晚上八点,柏木必会去找颜初,哪怕是qiáng来,也会bī着颜初到外面去散步,给她的腿做康复训练。
颜初就纳了闷儿了,这个叫柏木的学生,他的家人允许他这么胡来吗,他为什么偏偏盯上了自己,还有,一个学生能有多少钱,在首都租房子多贵啊,他没有收入,怎么生活下去。
这已经是第七天了,颜初放弃了在他背上挣扎,低头考虑了一下,将那些疑问问了出来:“你兜里的钱够你在这儿折腾的吗?”
柏木弯了弯唇,露出好看gān净的笑容:“当然不够了,撑不过这个月的”。
“那你还不回去,你家里人都不担心的吗?”颜初更加确信这少年郎是个缺心眼儿的,被人骗着跑了都不知道。
“我是个孤儿,到哪儿生活都行”,柏木背着颜初的步子顿了一下,笑道,“我钱不够,就指着你收留我了”。
还是个吃白食的,鉴于戳到了他的痛处,颜初选择了沉默。
“喂,你考虑考虑,让我和你们一起住呗,要不然,我没两天就要被轰出来了”。
“你这人,没皮没脸的”。颜初挑了挑眉,本来还想说,让他没钱了,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可他是孤儿,这样说肯定会戳到他的痛楚,“我不会管你的,你还是别跟着我了,我给你些钱,你买机票回去上学吧”。
却见柏木此时眼睛亮了起来,把背上的颜初放了下来,灼灼地看着颜初:“和你有关系你就不会赶我走了吧”。
颜初抿了抿唇,早就猜到他的套路了,什么你做我女朋友吧,什么我做你男朋友吧,这套路在他调戏自己第一天就清楚地很了。
颜初不再搭理他,多说无益,转过身在他的注视下,按来时的路往回走。
过了几秒,颜初才听到那人的声音。
“牧初”
就是那么轻轻地,温柔的两个字,像羽毛般挠动着颜初的心,那是久违的感觉,那是跨越时光的温柔,那一霎,才明白,世上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唯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那是彼时牧初和他最喜欢的一句话,此时,再适合不过。
“噢,你也在这里吗?”颜初压下心头的颤动,缓缓地转身,看着那个久别重逢的男孩儿,轻轻地,就像他唤自己那样,带着颤音,“木头”。
牧初八岁时就死了父亲,丢了爱qíng的陆烟便抛下牧初去寻找面包了,独留牧初和奶奶在小镇上生活。
没了父亲,母亲跑了,颜初成为同龄孩子中的笑柄,从那时起,颜初学会了打架,学会了看脸色,学会了······孤独。
她留的长长的黑发剪掉了,卖给了整天来小镇上吆喝收辫子的那个人,那个人仿佛怕吃亏似的,快要把牧初的头皮给扯掉,剪完头发,牧初得了一百块钱,牧初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钱,晚上压在枕头下,心里却认为没有十块钱踏实。
等牧初头发长出来些,奶奶便拿着那把剪线头的剪子给颜初弄了个小平头,奶奶有些老眼昏花了,剪的头发参差不齐,就像狗啃的狗不理包子,牧初则大大方方地顶着不平的小平头去了学校,逗得老师上课总是笑,因此被罚出去站着。
镇上的人家早就换上了彩色大电视,奶奶做些针线活,就算熬夜也挣不了几个钱,但看到牧初眼中希冀的光芒,奶奶咬牙给牧初从破烂市场淘了一个黑白电视机。
当牧初通上电后,才知道,那个电视机就只有一个台,而且是黑白的,但她还是很高兴。
当她看到电视里古装剧中的仙女们长长的头发时,她很羡慕,那是,正在纳鞋底的奶奶会告诉她,那是她剪下来的头发做的。
城市发展很迅速,牧初所在的小镇就在县城边上,所以,在牧初十三岁那年,小镇重建,小镇唯一的中学被拆了,不得已,和其他的孩子一样,牧初只能每天多走几公里路,到另一个小镇去上学。
上了初三的牧初哪怕转学到新的学校,还是保持了以前的xing子,像一只guī一样,将自己紧紧地保护在guī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