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关心二字,蓝宁的目光有些不自然地飘忽着,没有直视纪同的眼睛。
“你认识江南吗?”纪同将手中的照片亮了出来。
蓝宁的眼中并无一丝诧异:“我知道她,但是没说过话。只能说是认识吧。她原本和秦小姐关系还不错。至于后来为什么不好了,我想秦霜已经告诉你们了。”
看来,对于江南的死,蓝宁并无任何惋惜。仿佛他关心的只有秦霜。目的明确,看到照片上如此血腥的现场可以无动于衷,这不大符合常理。纪同心想。
照片上,江南歪七扭八地躺着,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周围布满血迹,她的双眼瞪得大大的,吃惊程度可见一斑。然而,眼神中却并无恐惧,应该是恐惧的qíng绪还未来得及出现,便已命丧huáng泉。照片上可以看出尸身周围有几只昆虫,在两天的时间内已经把江南啃食得惨不忍睹。即便是照片上的现场,也足矣真实地反映出惨状。就算是不认识江南的人,也会多少有些反应。或恶心,或诧异,或恐惧,或惋惜。
而蓝宁,当真什么qíng绪都没有。
纪同继续盯着他:“那请问上周五的晚上,你是不是去康德广告公司接秦霜回家了?”
蓝宁点了点头:“我们本来约的是六点半一起去吃晚饭,但是她临时要加班做文案,一直到八点二十分左右才结束。所以我只能在等她的时候,自己在木屋串烧那里随便吃了点,然后给她打包好再去接她。”
“到家以后是几点?”纪同问。
蓝宁想了一下:“大概九点左右。然后我就回去了。我离她家不近不远,半个小时左右吧。只是我睡得没那么早,在外面溜达了一下才回去。到家的时候大概十点二十。”
纪同盯着他的双眼,毫无破绽。表qíng,完美。但是,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是因为蓝宁的回答太过滴水不漏了,没有普通市民该有的慌乱吗?他彻底颠覆了纪同对于“肿瘤病患”,和“普通市民”的理解。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纪同忽然觉得,如果此人做了警察,办案水平不会在自己之下。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可怕设想把纪同吓了一跳。
“冒昧地问一句,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时间好像很自由。”纪同问道。
“纪队长是想说,我看起来游手好闲吧。”蓝宁笑了笑:“我的肾里长了一颗肿瘤,是张文仲帮我做的手术。最近复发了,所以这两年来没做任何工作。我从小身体就不好,爸妈是开餐馆的,以前在餐馆学过些手艺,这几年做过厨师。后来爸妈去世了,我的病没复发之前,一直在小南国端盘子。哦,今年给康德做过药品代言。”
马骕:“纪队,那个代言片网上还能搜到。”
纪同点了点头:“你星期五去接秦霜的时候,看见办公室里有江南或者其他人了吗?”
其实这些,在监控里都能查得到。因此蓝宁只管照实说就是。纪同也只是想拿了他的口供,根据他提供的线索再去判断。但是没有想到,这个环节蓝宁忽然出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表现。他皱着眉头想了想,目光不自觉地又移到了照片上。忽然,他的脸色变了,右手微微地握成了拳头。
纪同的心跳一下加快了。纵使蓝宁的表现再细微,也还是被他捕捉到了这突如其来的慌乱。
蓝宁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蓝先生?”纪同叫了他一声。
人在头脑混乱之时,说出的话往往不经思考,也最容易被抓住把柄。
“哦,办公室没有其他人,就秦小姐一个人在加班。”蓝宁的注意力显然已经被某种事qíng所占据。
“哦?当时你们是在哪碰面的?”马骕显然也觉出了端倪,他看了纪同一眼,使了个眼色继续问道。
此时蓝宁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心中一定是烦躁的:想到了某件重要的事,却一直被对方以自己认为不重要的问题所打断。
是什么事呢?
当然是不方便说的事。
“公司……楼下。”蓝宁看着纪同,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
“那就奇怪了。你在公司楼下接到的秦霜,并没有上楼去办公室。那你怎么知道当时办公室只有秦霜一个人了呢?”纪同严肃起来。
那一瞬间,在意识到纪同抛下的圈套后,蓝宁的表qíng忽然恢复了正常。他轻描淡写地回答:“哦,秦霜电话里跟我抱怨过,办公室里就她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