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振华:“安娜。瞿科长有事出去了。他让我们俩先好好谈谈。今天我想真挚地向你表白,我们同学几年,你也应该知道我的心意。我真心爱你,这辈子非你莫娶。我现在虽然人在总部,但每时每刻心都在连队,都在你身上。我对你的好,你不会不知道吧。嫁给我吧,好吗?从今以后你就不用再为自己的任何事qíng烦恼,一切都由我替你摆平。”
牛振华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把亮晶晶的勃朗宁,他伸出食指,cha进机环里,手指轻轻晃动几下,那把枪也跟着旋转起来,枪身一边旋转一边上移,轻飘飘地转到他手上。他手一放松,枪身又旋转着下降,慢慢落到桌面上。手法十分娴熟。
安娜:“你对我好我是知道的,也很感谢你。但是我已经有了婚约。对不起了。”
牛振华说:“有婚约不要紧,哪怕结了婚也不要紧。我必须得到你。没有你,我今生不会再娶第二个女人。”
安娜:“我爹是个戴帽子的人,我会连累你的前途。景淑英那么优秀,各方面都qiáng过我。你们才是完美的一对。她对你一片痴心,你不要辜负她。”
牛振华:“我和景淑英只是一般友qíng,不是爱qíng。我的爱qíng只在你身上。”
安娜:“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我不会对不起他。”
牛振华:“他无德无能,凭什么能得到你的青睐?我们这样闹,会三败俱伤的。我想要的东西,他顾剑雄休想夺去。”
安娜:“我不是东西,我是个人。我有自己的选择。”
牛振华:“我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
安娜:“牛振华,你是gān部子弟,出身革命家庭。你要冷静。为了我犯错误不值得。”
牛振华:“没什么值得不值得,大不了同归于尽。迟早我得把顾剑雄杀了。”
安娜:“别威胁人家,都不是怕死的人。”
牛振华:“现在谈死做啥?今天是好日子,我们今天就把事搞定。”
安娜:“你想怎样?”
牛振华站起来,走到安娜身边。安娜也惊惶地站起来,向后退。
牛振华说:“来吧。现在我们就成亲。”他一步跨过去,右手搂住安娜后背,左手拦住安娜右腰部,想把安娜压到大会议桌上去。安娜叫了一声“流氓”,右手从裤袋里掏出一样东西,直cha牛振华右肩。牛振华一阵剧痛,退后二步。肩头锁骨下汩汩有血流出。安娜手上拿着一把电工用的螺丝起子。这一下cha得很深,有一寸多。
牛振华拿起桌上的枪,说:“安娜,别这样。反抗毫无意义。你放下那个东西,乖。我不怪你。你是一时糊涂,我真的不怪你。我们今天成亲,你就是我老婆了,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怪你。来,把那个丢掉,我们继续。”一面说,一面走过去,伸手要去夺她手上的螺丝刀。安娜再次一声尖叫,抬手刺过去,牛振华手臂一挡,枪声响了,一枪打在了她左胸。在隔壁房间里的瞿科长冲过来,一看就什么都明白了,他夺过牛振华手中的枪,在安娜心口补了一枪。牛振华一声大叫:“不”。为时已晚,安娜死了。
瞿科长说:“保卫科要找安娜了解其父亲历史问题,安娜怀恨在心,伺机进行阶级报复,刺伤工作人员,被我击毙。”
随后进来的gān事将这些话记录在案。
安娜的尸体当天就被运往县城火化。两天后顾剑雄闻信赶回连队时,安娜不仅已经香消玉殒,而且尸骨无存,见到的只是冷冰冰的骨灰盒。安娜的父母根本没有敢来。他整理她的遗物,挑了几件留下,其它的都一把火烧了。他看到了安娜留下的纸条。
他带着她的骨灰盒回大梁山糙地去,一直把她放在自己枕头旁。放羊的生活无日无夜,经常有上顿没下顿,有生的没熟的,他落下了严重的胃病。帐蓬里,冬天没煤炭取暖,夏天躲过了蚊子就chuī不到风。他咬牙挺着,除了每月领取一份口粮,绝不到队里去。
1977年顾剑雄参加恢复高考的首次考试,进了长chūn警察学校。三年后他分配回港城公安局工作。直到此时,他才在香山公墓买了块地,第四排左第四号,把安娜下葬。身边保存的只有安娜留给他的那张纸条,以及后来他进了公安局后,托省厅朋友在老档案中查到的安娜尸检报告。而安娜父母则在顾剑雄没有回城前早就郁郁而死。他从派出所民警做起,依靠吃苦耐劳,机智勇敢,十几年一级一级往上升,进入县刑事侦察大队、担任队长、当了副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