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的第二把钱抛到了墙边那二名男馆员的头上。一个蓄八字胡带宽边防风镜的瘦高个东北口音:“这钱是真的!”公然抓钱往自己口袋里塞。于是哗的一下子,人群拥过来开始哄抢。戆小子还在一把一把撒钱,继续向远处撒。两个男馆员跑过来要卫护展台,如何冲得进去?人慌马乱中,只听嘣的一声,展台倒了。
馆员们声嘶力竭地叫道:“不好了,出大事了。”其中一个拚命从人群大腿间钻了进去,看见玻璃箱已经摔碎了,朝上的那一面玻璃有了一个dòng,qíng急中他也来不及看箱子里的qíng形,就向堵碉堡枪眼英雄学习,胸口对破dòng一压,把身子趴在玻璃箱上。
大厅北头几个展台边无钱可抢,再要往人群中挤进去又非常困难,心中十分猴急的大有人在。一人说:“抢什么钱啊,这柜子里的东西不就是钱吗?”于是真有人开始砸玻璃,可一时找不到硬物,玻璃很厚又砸不破。有人就想跳上去踩,被边上的人一把拉下来,说道:“就算让你这么跳进去,东西都踏坏了,还值什么钱?”全场乱哄哄的七嘴八舌,闹得不可开jiāo。两个胆小的老太太,躲在墙边女馆员的身后念阿弥陀物。
说时迟那时快,两边大门外的保安已经走进来,正在看发生了什么。楼上的人也已冲了下来,总管叫着关门。人群中又有人喊:“他们要抓人啦,快跑啊”。人们就向两端大门冲去,保安想拦哪里拦得住。按遥控器的关门按钮,遥控器也失灵了。在总管的吆喝下,保安们几个推人几个用手往下拉,北面的卷帘门好不容易拉下,南面的却咔咔响就是拉不动,仔细查看,一块铁片cha在门fèng里。等到第二扇门也关上,人已经走掉了三分之一。
总管站到了一张展台上,高声喊道:“大家不要乱。大家不要乱。哄抢文物是要坐牢的。没有拿文物的人我保证你们平安回家。请安静下来,站在原地不许动,协助调查。现在由警方进行现场处理。”
人群逐渐安静下来,两名警察拉起趴在玻璃箱上的那名馆员,保安们巡视了全场,状况逐步明朗。
第一件明朗的事是玻璃箱内的jī缸杯没丢。揭开箱子,众人一声惊叫:jī缸杯虽然还在,却已破成三块。
第二件明朗的事是找到了一个背包。肇事的戆大并没有把背包带走,而是丢在展台下。包里钱还没有撒完,另外还有一个铁盒子。请文化中心的电器工程师来看,说这是一台自制的大功率信号gān扰器,还带着电源,对周围一百米内所有弱电系统有很大杀伤力。把它的开关一关,5楼所有仪器恢复了正常。大厅遥控器也可以动作了。
忙乱了一个小时,警方宣布:此次骚乱,展会方的损失是摔坏了jī缸杯,其余展品完好无损。至于现场观众,警方仅要求凡是捡到人民币者自觉jiāo出便可离开,并无其他措施。刑侦队长赶到,带走了jiāo出的钱,背包和gān扰器,还有大厅两端的录像。
人们从展厅出来逐渐散去。也有几个研究过福尔摩斯①如何侦破《罗杰疑案》②的,聚在门口推理案qíng,发表真知灼见。中心议题当然是那个戆大。如果说他是发酒疯,这gān扰器却不像疯子道具,显然有备而来。但如果不是神经病,他白白抛了十来万元钱,什么东西也没拿,目的何在?都觉得莫名其土地堂,探讨了半天还是一个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挂单却错进了庙。
戆大酒鬼挤出南检票口,拐进西侧小弄,进入一处公共卫生间。十分钟后出来时,满头乱发和脸上的紫砂胎记都没有了。酒气刺鼻的旧军装也换成了gān净的蓝色球衣。他穿过一个街口,走进一家小旅馆。又是十分钟后,下来结帐退房。他手里提着个纸质手提袋,没有带其他行李,走了三个街区,进入美露商业大楼,站在电梯边上等人。
瘦高个八字胡几乎和酒鬼同时出门。他往东走了十几分钟,拐进僻静的南丁家巷,来到保达快递公司营业点,买了一个小纸板盒,讨了一大把填充用的泡沫片,把一团用多层旧报纸裹着的物品包装好,从手提袋里取出事先填写好的单子,贴在盒子上,jiāo给营业员,付清快递费,出门而去。到了门外把手提袋团拢丢进了路边垃圾箱。
他jiāo寄的纸盒刚送到里屋分派室,从后门进来一个人,拿出身份证,说自己正好来苏州有事,顺便要取走那个盒子。管理员见身份证上的姓名地址与快递单所填收件人丝毫不差,也就没有什么异议,抄了身份证号码,同意让他签字把东西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