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碎片,
借我瞻前与顾后,
借我执拗如少年……”
他曾经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喜欢这首诗。但现在,他却如参破一般了悟了。
法小蓝当时深陷自责与愧悔的泥沼,分明是最美的年华,却清冷得如同已到残年,她的犹豫徘徊正在内心的纠葛和对美好的追求当中挣扎,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尽管当时她表面上智慧通透。
“借我素淡的世故和明白的愚,
借我可预知的脸。
借我悲怆的磊落,
借我温软的鲁莽和玩笑的庄严……”
这是当时他没能看到的后半段,也正是对前半段的注解,现在看来,这首诗虽然不是为她而写,却正中她的肯綮,这大概就是阅读的乐趣与奇妙所在。
最末两句,他忍不住念了出来。
“……借我最初与最终的不敢,借我不言而喻的不见……借我一场秋啊,可你说这已是冬天……”
终究是命运错过。
法小蓝借它缅怀她与陈信忱不可回的过去,景驰借它追忆他与她那美得痛彻心扉的逝去。
景驰合上书,将它放在自己chuáng头,他懂了蓝儿的心思了,可现在还来得及吗?
“……景驰!景驰!你醒醒!”
张开推了推景驰,景驰恍惚地从桌上爬起来,看向窗户外面,法国梧桐的树叶正茂盛,知了也还在叫着,不时有鸽子从窗前飞过,他看着张开,有些弄不清现在是在哪里,是什么时候。
“我说你,午睡睡了一觉,该不会就睡糊涂了!”张开坐下来,对他挤眉弄眼,“我说下节课就是小蓝老师的课了,你那首诗写好了没有?”
景驰终于回过神来,他是记得自己写了一首诗,名字叫《我之死》。他从书包里将那张纸掏出来,说:“在这儿呢。”
“你小子,那次不是说要去jiāo给小蓝老师吗?我就知道你不敢。”
张开说笑着走回座位,上课的铃声就响了。景驰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许久不见小蓝老师,和其他的男同学一样伸长了脖子往外张望。
法小蓝穿着圣蒂斯的教师套装走进来,对他们微笑,说“同学们,早上好。”
杨一唯带着全体同学起立,鞠躬说:“老师,早上好!”
法小蓝拿出这节课要用的材料,和要欣赏的画作,她妙语连珠、温婉生动,讲得非常好,景驰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一首诗要jiāo给她。
而这时法小蓝已经走到她桌边,她笑语盈盈,一如既往的美丽,问他有什么事找她。
景驰把那首诗拿出来,递给她,“这是上周的作业。”
法小蓝笑着接过,景驰却不好意思盯着她看,只看着她接过去的纤纤玉指,还有那张纸条。
上面写的不是《我之死》。
上面只写着一句诗——
“借我一场秋啊,可你说这已是冬天。”
那张纸条忽的着了火烧起来,火势很快蔓延,景驰大叫了一声“蓝儿”,就猛然醒了过来。
他背上不知何时已经冷汗涔涔。他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但那不是对火的恐惧,而是对蓝儿消失在火海里的畏惧。
窗外天刚蒙蒙亮,他睡在外婆的卧室里,chuáng头前还摆着那本书。
景驰起了chuáng,洗了一把脸,他新长出来的皮肤已经很接近以前的肤色,看起来没有那么奇怪,但他执意不肯留头发,连张开也没法劝他。
他固执的奇怪做法还不止这一个,他虽然每年都去扫墓,为法小蓝种下新的雏jú花种子,但他也每年都去警察局发布寻人启事,每一年都不间断。
就连经常值班的警、察都认识他了。
景驰做了早饭,又给佩佩准备好吃的和水,才开车去圣蒂斯。这时距离他高中毕业只剩一个月。
现在整个圣蒂斯对景驰的大名已经确确实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景驰无所谓,他现在的朋友除了张开,还多了一个杨一唯。
景驰和她算是不打不相识,杨一唯也从一开始对他皮相的喜欢,变成了对他个xing的欣赏,所以就算他现在天天顶着个大光头,杨一唯也没嫌弃他。
不过这天,景驰遇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他刚刚接到市法院的电话,说有人告他侵权。
“什么侵权?”
那边解释了一下,大意是有人说他的设计剽窃了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