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是春风_作者:鲁曼一(168)

2017-12-27 鲁曼一

  三太太把头放在她额头上测试体温是否正常的时候,白沫紧紧地握住了三太太的手。“妈妈,听你这么说沫儿自然也就放心了,我提议搬家的确是害怕战争的硝烟烧到白府。最近这段时间,辛苦妈妈了,沫儿过来也有两个多月了,这段时间对于沫儿来说虽然很煎熬,甚至有时候感觉一天过得像是一年一般漫长,但是沫儿也知道,如果不是妈妈的贴心照顾,如果沫儿不是在白府养病的话,沫儿会发现这种煎熬根本就难以克服。妈妈,谢谢你,谢谢你。”这是白沫生病以来第一次完整地说了如此长的一大段话,话音刚落,她的喉咙就像被堵住了一样,从口腔出发出了气喘吁吁的猛烈呼吸声音。

  三太太看到白沫的胸口上下剧烈地浮动着,再次担心地检查白沫额头的温度,其实当守着病人的时候,守护的人事实上可以做的事qíng真得很少,或许检查额头温度并不只是看看病人身体状况,而是表达出守护者对病人的牵挂和不知道能够帮忙做什么的内疚感而已吧。

  “好了,不要说傻话了,沫儿,已经气喘成这副样子了,还要张嘴说话吗?医生都告诉你多少次了?要静养,沫儿,你一定要听医生的。好吗?”三太太连忙把手指压住白沫的嘴唇,她担心女儿再次说话又会引发一系列的问题。

  在她看来,如今之计就是安心养病,白沫的身子是她现在最关注的,她已经失去了白星河,她不能再失去自己最爱的女儿。绝对不能了。

  三太太帮白沫掖好了被角,然后端着托盘走出了门。白沫听到了木门关上的时候发出的咯吱声响。

  还有半个小时,白沫在三太太走了之后睁开了刚才假装合上的眼睛,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地转,她踩着鞋子把刚才吃的东西都吐在了痰盂里。这种呕吐的感觉就像是有外力的作用要掏空自己的整个胃一样,白沫不一会功夫就感到胃部瞬间燃烧了起来。她用枕边的手帕擦gān净自己的眼泪,挣扎着走到洗漱台那边洗了脸、手,拿起梳子坐到了一边的梳妆台,尽管气息有些弱,时而有些急,白沫很了解自己地,只要感到太疲累,就停下手里的动作歇息一会,然后继续。

  终于白沫整理好了自己的容貌,现在就是花时间和jīng力穿衣服了。她讨厌被别人照顾,所以她拒绝所有三太太为白沫安排来照顾她的下人。而打发她们的理由则是可以随意找到上百种。

  白沫就是这么倔qiáng,只有自己才能看到自己的脆弱和无助,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心里是否感到绝望,或许吧。但是那又如何呢?

  人生还不都是这样?

  白沫收拾好了就躺回了chuáng上,她突然发现自己的chuáng很小。白沫知道,她想起了不知道在哪里的安易许了,想起了他们一同躺下的大chuáng,想起了安易许有时候半夜时分会轻轻整理被子,因为白沫总是会把大部分的被子都压在她身子下面,或者几乎是全部抢到了她这边。

  原来,思念一个人竟然会从大chuáng和小chuáng的比较上开始。

  白沫不知道在chuáng上躺了多久,她只知道外面的天现在已经完全地黑了下来,自己吃过的晚饭还在痰盂中散发出令人不舒服的味道,但是就连拿出痰盂的力气白沫都没有,尽管她把它藏在了最角落的不起眼的位置。

  终于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白沫一颗期待而忐忑的心开始快速地跳动,这是她好久以来感受到的最激烈的感qíng变化了,门外的人敲了三下之后,直接打开了房门走了进来。

  沉重的脚步声过后,司机老孙站在了白沫的chuáng头,白沫已经挣扎着坐了起来。她的后背靠着枕头,孙师傅支撑着白沫,两人慢慢离开了房间。

  车子以较快的速度行驶在人烟逐渐稀少的路上,孙师傅没有开车窗户,因为考虑到白沫的身子最好不要见风,白沫知道孙师傅爱抽烟,因为自己身子不舒服,每次坐孙师傅的车,他都不会在车内抽烟的。

  白沫感激地闭上了眼睛,她此时正是想好好享受这一刻的宁静。白沫记得有人曾经和她说过,最想去的地方,其实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

  “三小姐,到了,我扶您下来。”车子停稳了之后,孙师傅把后车门打开,扶住白沫的身子,白沫再次来到了樾台公园。

  “孙师傅,我自己在这边看一看江面就好了,我们待一会就回家。谢谢您,孙师傅。真的……很感谢。”白沫在江面的栏杆上依住了身子后,孙师傅才离开了白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