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南门外面已经停满了车辆,来出席葬礼的人已然拥挤到影响到了整个公园晨练的人群的日常“作业”。三太太低头看了手腕上的表,与此同时她看到来的人还有不按照时间规定继续从南门往这边赶着的,她知道现在不能等下去了。
她清了清嗓子,站在了靠近南门相反方向的一边。糙坪上白术和白衍他们只摆了二十多把白色的西式椅子,很明显来的人远远超过了椅子的数量。因而大多数的人都是站在糙坪上,坐在椅子上的人白府和安府的长辈们就占了大多数。
老太太因为身子的原因,根本起不了身,不过三太太和大太太本来是要打算瞒着她的,考虑到她年纪太大,身子又虚弱,很害怕她听到噩耗后出什么事qíng,毕竟白沫是她最喜欢的小辈。她一向对白沫寄予了厚望和无限的憧憬。不过家里还在走着老路子的传统,到处张贴了白色的黑色的帘子和贴纸,加上下人都在小声议论,整体的悲伤qíng绪也在无休止地蔓延。所以消息最终还是传到了老太太那里。
大太太他们什么都没说,老太太也没有就白沫一事向他们询问多少,或许她身边的人早已经把所有大家都知道的事qíng都如实通知了老太太。又或许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总之老太太目前的qíng况着实不乐观,她在过去的几天里几乎是没有吃过饭,偶尔喝一些水,被人照顾着解手,但是仅此而已。
因而大太太他们虽然不明说,大家都知道老太太的身子也撑不了几天了。但是没有人谈及这件事。
“今天大家聚在一起,是为了给小女白沫举办告别仪式。我不擅长言辞,所以我就尽可能快速地说一下今天的仪式一事。首先,对于大家的前来我代表白府和安府(三太太提及安府的时候有意地向着坐在第一排椅子上的亲家点头示意)向所有来参加仪式的亲朋好友们表示感谢。其次,对于此次葬礼仪式的安排,因为考虑到小女生前(三太太提及这两个字眼的时候心里的悲痛感已经溢于言表,毕竟这两个字再次提醒着她,白沫已经逝去,不会回来)的xing格和处事方式,我们打算办一次简单的葬礼,中午十二点,请亲朋好友前往‘斌鑫酒楼’用餐;第三就是按照小女的意愿(这的确是白沫曾经和三太太提及的事qíng,那时候三太太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女儿可能会先一步走在自己前面,只是她不敢任由自己去想),遗体(三太太再次做了停顿)会送往火葬,最后入土为安。下面请小女的好友致辞。谢谢大家”
三太太终于以自己所认为最简洁的方式说完了开场,她知道,最难的一关已经过去了,中午的饭局她不出席都没有关系,因为毕竟白府里还有白衍和白术可以当家;而安府那边更别说了,安老爷还自诩为年轻气旺,什么事qíng都要自己动手。依靠他也是可以的,只是,这次葬礼,少了一个人。
安易许没有回来,或者说他不知道自己的妻子离开了人世。因为到现在为止,安易许和所有的人都失去了联系,战争的硝烟几乎已经弥漫了整个国土,人们浴血奋战、保家卫国,在这种qíng况下,安老爷和安夫人在同自己唯一的儿子失去了联系的qíng况下,还能彼此支撑着过活,三太太无法想象这是怎样的一种意念、一种信念、一种jīng神。
她突然感慨道,原来今天对于他们三个人来说,都是最煎熬的一天。他们可能同时失去了白沫和安易许。
而自己膝下起码还有白衍和孙儿媳,还有他们的孩子这么一大家人在等着她回家;但是安府那边,对于安老爷和安夫人来说,他们很久以前就失去了唯一的女儿安素心,现在也可能失去了唯一的,仅剩下的儿子。
三太太支撑着自己的身子走到第一排的椅子上,她坐在了安夫人旁边,安老爷就坐在安夫人的另一边。三太太伸出一双冰凉的手,紧紧握住了安夫人的手,她嘴里小声地喃喃道“亲家,我们都等着易许的回来。我们都等着……”
台上传来了熟悉的男声,低沉而无力,悲痛中饱含绝望,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刚才三太太下去的地方,他的声音颤抖着、他的鼻音浓重地回响在附近的空气中、他的眼眶早已经湿润起来,他打开了手里的一本书,清晰地读着自己翻到的内容:
“DURING the whole of a dull, dark, and soundless day in the autumn of the year, when the clouds hung oppressively low in the heavens, I had been passing alone, on horse back, through a singularly dreary tract of country, and at length found myself, as the shades of the evening drew on, within view of the melancholy House of Usher. 谢谢大家,这是白沫最喜欢的一首诗歌的开头。谨以此纪念我们一同走过的岁月,如今我们可能不再年轻,但是岁月不会让我们忘记白沫,一个温婉柔qíng、刻骨铭心、又豪迈慡朗的奇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