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尾巴_作者:李暮夕(14)

2017-12-26 李暮夕

  邹洵傻在了那里:“……你说啥?”

  方辞又好气又好笑,拉开车门就把他推了上去:“我说这是我哥!”

  路虎车走了,方戒北才挽着他那身军外套过来:“你还知道我是你哥啊?”

  这会儿雨差不多停了,可空气里还是一片湿润,不知是哪儿刮来的风,带起了站台上要挂不挂的雨,冷冰冰地chuī打在她脸上。

  只有两个人,面对面。

  整个世界仿佛都万籁俱寂。

  方辞听到自己没什么感qíng的声音:“是啊,以前天高地厚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她抬起头,对他清冷如昔的俊脸绽开一个莞尔的笑容,忽然特真诚地喊了一声,“哥——”

  方戒北一滞。

  这笑容,真是碍眼极了。

  ……

  把小罗送到后,方戒北的车在就近的一棵槐树下停了。这边是一溜儿的老胡同,水泥地,再往里就是步行街。

  小时候,他常带方辞往这儿走,最是熟门熟路。两人沿着街边默默无言地走了段路,原本有很多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起。

  他给自己点了根烟。一丝一缕的烟雾,缠绕在还没gān透的细雨中,就像他这会儿的心qíng,cháo湿、烦闷,理不清又乱,又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他抽了会儿,方辞回头说:“以前你不怎么抽烟啊。”

  似乎是很意外她会主动跟他搭腔,他夹烟的手顿了一下,回头看了她一眼。

  方辞还是和以前一样,巧笑倩兮,明眸善睐,只是一头乌黑柔顺的过肩长发修剪成了齐耳的短发,中分,露出饱满漂亮的额头。一双分明透着关切,却又明澈到有些淡漠的眼睛,如同雨中的山岱,有些遥不可及,难以捉摸。

  时间仿佛隔得很遥远了。方戒北依稀记得,在方辞还扎着一个马尾辫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喊哥哥的时候,他年少时偷偷抽烟,她也质问他:“你怎么抽烟啊?”

  他当时有些怔,似乎是觉得好笑,又有些尴尬,讪讪地把烟掐了,回头牵了她的手。

  他说,你这个管天管地的小管家婆,以后谁敢娶你啊。

  方辞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到路边的一棵树的树gān上,两只手抓住了他白衬衣的衣襟。她目光闪亮亮的,却又只是笑着不说话。

  他知道她爱使坏,可这时候的她,又跟平时有些不大一样,让他莫名有些紧张。大夏天的,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后来,她踮起脚尖,亲了亲他两片冰凉的唇。

  她笑起来就像只小狐狸似的,眼底深处都带着笑意,让人的心qíng也跟着大好。她爱gān坏事,从小就那样,从他十二岁那年遇到她开始,她就每时每刻都想着坏点子,就像有多动症似的。比如她十三岁那年,姥爷大寿那天砸碎了他姥姥珍藏的一只青花瓷盏。虽然那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却是当年姥爷送给姥姥的定qíng信物,姥爷气坏了,一定要揪出是谁gān的。

  结果自然是他替她背黑锅。

  姥爷气坏了,罚他在祠堂里跪两天,不给吃的,就给口水吊着。

  谁也不敢来看他,怕触怒了老爷子,就方辞敢。胆大包天的小丫头怀揣着两个馍馍爬窗进来看他,笑嘻嘻地蹲在那里跟他说,她给他带了好吃的。

  他早饿坏了,忙说,东西呢?

  方辞就从衣襟里掏出了两个馍馍,塞到他手里,冲他挤眉弄眼,说,还热乎着呢,趁热吃。方辞那会儿十七岁了,胸脯鼓鼓的,比同龄女孩子发育地还要完善些。

  想到那两个馍馍是从她那儿掏出来的,真像烫手山芋似的,他恨不能马上扔开。

  方辞看他的表qíng就知道他想到什么了,乐呵地不行,倒在地上捧腹大笑。

  最初的尴尬过去后,方戒北也笑了,抿着唇咬了一口,对她扬了扬剩下那个馍馍,说谢了,小辞,哥记着这份qíng。

  结果就是动静太大,被姥爷发现,两个人一块儿罚跪。

  ……

  方戒北这人有些闷,不多话,就算跟很要好的兄弟,也是没办法掏心掏肺说的,所以一旦有憋闷的事qíng,也大多是一个人闷在心里,烟就成了很好的调剂品。

  他以前确实是不抽烟的,因为方辞要管,也是因为,以前确实没有那么多烦心事。

  这四年来,没有人管他了。虽然他没变成一个老烟枪,这抽烟的频率也直线上升。所以,当她此刻这么正义凛然地质问他时,记忆犹如打开了时光的阀门,溯流而返,眼前的一切变得有些光怪陆离。他有些恍然,又像是有些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