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清楚地很,他向来是个清高又腼腆的男孩,能说出“愿意”这样的字眼,已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
可她却偏偏在那一晚,选择了不谅解。
高一整整一年,她从旁人口中听说他欣赏过很多女孩。
她曾经心生醋意,看着他与那些绯闻女孩对视时,面露绯红,就一次次跌入失望。
所以她太缺乏安全感,所以才需要他的承诺。
可他终究没给。
爱qíng应该是脚踏实地的,不是给对方你认为最好的东西,而是满足她一个一个小小的心愿。
出了门,撑起伞,因为前一晚的辗转反侧,眼皮重的抬不起来,长长的睫毛上挂着起源不明繁重的珠水,眨了几回,晃悠悠跌下来。
视线瞬间变得迷迷蒙蒙,透过依稀水汽,映出路人表qíng模糊的脸。
终于走到了学习班,便顺势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坐在她前面的男生,是高一时,她和林良共同的朋友,自然清楚地明白事qíng的原委。
“何夕,你还好吧?”他转过头问。
她此刻没有任何心qíng说话。
“对不起,我不想说话。”
“林良他不会走的。”男生焦急地说。
她抬起头,“说走的也是你,不走的还是你,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通晓世事。”
“你还不了解他吗?”
“不了解,从来都不了解。”她摇了摇头。
“林良就在对面市场的学习班,你如果想不通,可以去找他啊!”
是啊,去问清楚不就真相大白了吗?可是她放弃了。
出于害怕从他口里说出的肯定回答,出于还剩下的唯一的执拗,出于满腹委屈,好多理由令她放弃了一探究竟的意图。
青chūn里的人,有时候像向日葵,明朗透彻,有时候又像深夜里的合欢花,只看得到黑夜,却看不懂自己。
一整天,失魂落魄。
放学后,雨已经停了,可天空还是灰蒙蒙的。
走在回家的路上,空气也变得浑浊。
她此刻不想回家,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
路过了一家奶茶店,悠悠扬扬的歌曲从对面传来,她被这首从未听过却似曾相识的音乐吸引过去。
“你好,一杯糙莓味奶茶。”
“好的,请稍等。”
“这首歌是······”她问。
“《忽然之间》。”店员回答。
我明白,太放不开你的爱,太熟悉你的关怀······
她听着歌词,心突然很痛,是那种用狠劲掐了一下自己,能够清清楚楚感受到的疼痛。
为什么我总在最脆弱的时候想念你?可能是因为,脆弱因你而起,想念也因你而生。
过去的回忆和羁绊,总是留有尸骸,你自己不整理扔掉,没人会替你收拾旧山河,一味的逃避,只会疏远两个人。
林良终究没有离开,高二分班时,老师点名时,第一个仍然是他的名字。
她从来都不知道那时他为什么会留下,可后来两年的陌生相对,擦肩而过,也渐渐印证他留下来,不过是为了惩罚她。
爱里最大的惩罚从来不是分离,而是我还陷在回忆里时,你已经挣脱出来,骄傲地经过我,然后过得越来越好。
所有和你爱过的人有关的城市都会变得特殊,你初次来到,而那个人无处不在。
一排排不断倒退的梧桐,刚被切换的歌曲,甚至渐渐与体温融为一体的座位,都会被臆想到,与某人相关。
“到了。”系主任提醒。
大家一哄而出,提着行李,陆续找到了自己的房间号。
“何夕。”
何夕刚要乘电梯上楼,却被身后的系主任叫住,而庆山站在他的身旁。
她放下行李,连忙迎过去,“老师,有什么事吗?”
“啊,是这样的,我本来打算带着庆山先去了解一下,庆山非要我带着你,哈哈哈,你们的同窗qíng谊真是难得,他什么事都想着你。”主任意味深长地说。
“其实不用,老师,您带他去就好,我也没什么经验,可以之后和大家一起去。”
还没等系主任发话,庆山便抢先了,“没事,老师说带着我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