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看她,筷子对准一个鹌鹑蛋夹过去,却一连几次都没有夹起来。
他有些恼羞得放弃,祈雨伸了勺子将那枚鹌鹑蛋舀进了他的碗里,然后放下餐具,安静得看着他用餐。
记忆里她时常如此,在任何时候都有可能突然停下一切动作,默默得注视着这个儿子。
眼里除了珍视和欣赏,还有一抹苍凉。
"我的小风长大了。"她说。
祈风一鼻子酸酸的,默不作声得往嘴里塞了更多东西。
就在这时,祈雨的手机响起来,是乔远心的短信。
她点开之后整个人如同遭到雷击一般猛地一震,愣了三秒之后,伏在桌上小声啜泣起来。
祈风一拿过手机,见到醒目的一行字:"对不起,我们离婚吧。"
他叹了口气,轻轻拍着祈雨的背。
其实,这样不是很好吗。
他们两个至少连结束的念头都有相同的频率。
在那样凶险于龙潭虎xué的家里,再深的感qíng也会被消磨殆尽。
好聚好散总好过鱼死网破。
只是感qíng的事,向来只有旁观者清。
他劝得了别人保持清醒全身而退,却劝不了自己。
他不免又为自己而犯愁。
祈雨这样执着得反对他和田木娇在一起,是否也因站在旁观者的位置,以明眼人的角度,料定了他们注定逐渐走向枯萎的爱qíng?
他应该听话。
他也的确试过。
但是有的时候,避开一处险境,并不代表一帆风顺。
祈雨哭了很久,终于稳定了qíng绪之后,祈风一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公寓。
这样的境况下,乔远心也一定希望她暂时不要再出现去刺激乔如姿的qíng绪。
也许,乔远心是真爱祈雨的。
乔如姿对祈雨口出诅咒的时候那一巴掌打得结结实实。
可乔如姿毕竟是他唯一的亲骨ròu,若是亲qíng再加上愧疚,必然所向披靡。
又有哪一份爱qíng在激qíng燃尽之后,还足以与它匹敌?
又或许,他这个时候提出分手,也是为了放她一条生路。
趁她风韵犹存,魅力尤在。
祈雨哭gān了泪,从祈风一的酒柜里翻出一瓶红酒,兀自倒出一些慢慢喝着。
她还是有话要说。
离婚并不是她yù诉还休的主要内容。
祈风一安静得坐在她身边,喝的是啤酒。
"小风。"她终于开始说话,"你还记得陆源吗?"
祈风一想了想,好像有点印象,却又记不真切。
"就是,大陆叔叔。"
祈风一这才翻出些微记忆片段:"噢,就是小时候来我们家给我送过玩具的叔叔。"
"是的。"
祈雨又在杯子里加了些酒,修长白净的手指轻轻拈着红酒杯握柄,优雅得将红色的液体在杯中打了个转,她问了问香气,又抿了一口才继续说话。
"今天,他来找我了。"
祈风一心里一悬,却还是不露声色道:"我在听。"
与此同时,那个叫陆源的男人站在高档的办公楼里,蛮对一扇格调高雅又不乏时尚的办公室门。
那是林来建的总裁办公室。
陆源手里攥着一张□□,紧紧攥着,指节纷纷突起发白。
他已经五十岁了。
两鬓的花白透露了他不修边幅的作风。
而他的穿着,看得出却是jīng心挑选过的。
他穿了正装。
他并不习惯穿这样勒着肩膀的衣服,这让他行动不便。
他难受得解开扣子,露出里头深灰色的羊绒衫,和白色的衬衫领子。
似乎还是不够,他又解开了衬衫的第一颗扣子,这才心满意足得深呼吸一口。
他终于下了决心似的,脚下一转,正对着办公室的大门。
他的眼里满是时光入驻的痕迹,有着五十岁应有的沉着和稳重,也有很多人所没有的倔qiáng的希冀。
他敲响了那扇门。
林来建一见是他,赶紧迎进办公室,顺手将门反锁。
“怎么样?”他面色凝重。
陆源将那张早已捏得温热的□□放在他的办公桌上:“她不要。”
虽然早有准备,林来建还是皱了皱眉:“那怎么办?”
“她要的根本不是这个!”陆源突然发起火来,“在她最需要钱的时候你做了什么?现在她已经不缺钱了,你却心虚起来,以为给一笔钱就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