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有灵_作者:左洁兮(4)

2017-12-24 左洁兮

  乔惠惠赶到力天大厦的时候已是深夜12点,她来回找了好几圈,也没能找到力天大厦的入口,心想,这有钱人都疯了,什么地儿不住,专挑迷宫。最后,她拨通了小菲的电话,电话那头依稀还可听见啜泣的声音,乔惠惠说:“你先别哭,我的大小姐,我实在找不着这力天的入口,麻烦你指点一下。”

  乔惠惠紧了紧身后的琴袋子,朝小菲所指的方向跑去,一路喘息不止,到达38层的时刻,门铃‘当’的一声响,小菲正站在电梯门口迎接。乔惠惠打量了一下小菲,倒不似她想象中那样悲伤,问:“怎么了,又寻死觅活的?”小菲拿乔惠惠当最贴心的姐妹,又当最靠得住的家人,什么话都对她讲,也只能对她讲。

  “我怀孕了。”

  “什么?”

  “我怀孕了,他说不能跟我结婚,但要我把孩子生下来。”

  “你告诉我,这整件事哪一点让你不满意,怎么又想到死了呢?”

  “我才19啊,怎么生孩子?连结婚证都拿不到,他还有家庭,要我亲戚朋友知道,我怎么活啊……”

  “你真是自作孽,我当初好说歹说你非要跟他在一起,图人有钱?有意?屁!”

  乔惠惠说得义愤填膺,不料想戳到小菲痛处,一时难以排解,又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真是教人怜悯。乔惠惠心软了,凑近了,抱着小菲,像哄一个孩子,说:“哭吧,哭够了,咱再一起想办法。”

  那晚,她俩什么办法也没想,小菲哭累了便睡了,乔惠惠一路折腾,困了也便睡了。

  第二天,小菲起早便说想去公园走走,乔惠惠原想多睡一会儿,怕小菲想不通,只得拖着睡眼一路跟去。走在小菲的身后,看着小菲婀娜的身姿,乔惠惠思忖着,这是一个多么年轻的姑娘,为何竟走上了这样一条路。又想到了她俩在KFC相识的qíng景,“姐姐,你个大学生还出来打工啊?”“在这里打零工的,几乎都是大学生。”“我就不是大学生。”“你年纪这么小,是中学生吧?”“不,我不是学生,就是普通的打工妹。”那时候的小菲多单纯啊,后来……

  走到公园一处有树荫的地方 ,乔惠惠说,“小菲,我去给你买点吃的,你想吃什么?”“我什么也不想吃。”“不吃早餐怎么行,你不饿,你肚子里的宝宝也不饿吗?”小菲目光凝滞了一会儿,说,“惠惠姐,你说像我这种人,是不是不配活着啊?”“哪有什么配与不配,活着,是上帝的礼物,每个人都有权利。”“我没读什么书,没有那么多读书人的想法,我只觉得有些事qíng不如意,走一步是错,走两步还是错,简直没有办法。”以小菲单纯的是非观念,能想到如此,乔惠惠觉得已然不错,又一想,每个人的处境不一样,自己又拿什么去分辨对错呢?

  在公园游走了一上午,她俩还是没有就那一“事故”讨论出一个确切的方案。另一边,耀打电话给乔惠惠,说他晚上不能到店里,自己多照顾自己。乔惠惠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放心吧。”

  晚上,乔惠惠背着琴盒走在去往巴拉克的路上,晚风有些凄凉,乔惠惠却觉得舒服,是需要凄凉的氛围来映衬自己当下的qíng绪。酒吧的客人还寥寥无几,其中一位穿蓝布格子衬衫的男人,乔惠惠记得他已经连续三天来这儿了。她想上去礼貌地打个招呼,但又想,在酒吧这个适合萍水相逢的场合,相识是最不需要的。

  一束洁白的追光灯打在乔惠惠身上,乔惠惠娇小的身躯好似被镶在其中,她自顾自地调试琴音,调试话筒,不时冲台下一笑,那笑是礼貌xing的,不针对任何人,却又示意着台下的每一个人。穿蓝布格子衬衫的男人点了一瓶酒,那酒的牌子乔惠惠不认识,法文还是什么的,却知道很贵,那男人将酒慢慢倒入酒杯,小口小口地喝,很惬意,很陶醉,待乔惠惠轻柔的嗓音越过嘈杂,那股子惬意与陶醉,似乎更得劲儿了。

  其间,又有两三桌客人到场,服务生彬彬有礼地给客人们安排座儿,吧员小姐忙碌着端茶递水,人气逐渐高涨,乔惠惠对此不甚关心,人多人少同样唱,人好人坏同样唱,不需要煽qíng互动,不需要反馈激昂,这,便是音乐酒吧的迷人之处。

  当气氛正酣,乔惠惠陡然瞥见红姨在一个抢眼处,正挥舞着手机,乔惠惠当即明白是有重要来电。一曲《红尘未了》刚唱了一小段,潦糙结束。下台,迅速至收银处,红姨上赶着说,“说是你的朋友,喝了药自杀呢,在医院躺着,你快点去。”乔惠惠的头脑一阵眩晕,跌跌撞撞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