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武心想说不定,所以就没回答。
罗让冷笑道:“我不会弄死他, 我只会阉了他。”
小武抹把脸,颤声道:“大哥啊……”
罗让“哼”了一声, 把菜刀丢砧板上, 把帽子一摘外套一脱, 全塞一旁呆立的仇任手里。“前面带路。”他对小武说。
吴大成拄着拖把目送他俩出门,问说:“要不要叫几个人给你助阵啊?”
罗让不屑道:“用不着,我一个人就够了。”然后就提溜起小武的后衣领, 问了声方向,拖着小武就往外狂奔。
远远传来小武大喊:“错啦错啦!方向错啦!”
然后便见一阵旋风从门口刮过。罗让拖着小武折回来,而后再次狂奔而去。
在街拐角猛地刹住车,罗让凝神望向斜对角的咖啡店, 看到冬日阳光笼罩下相对而坐的两个人。那个已经在心里描摹过成千上百次的身影有多美好,对面笑得跟jú花似的傻bī就有多讨厌。
原来是这孙子。
罗让掏出手机递给身后大喘气的小武,报给他一串号码, 让他帮自己拨号。小武见他一门心思盯着玻璃窗里正在说话的两人,没办法,只得照做。等接通后,小武把手机放在了罗让耳边。
电话那头是新城“大佬”, 乔四爷的声音。自从老对头落马,乔四爷是chūn风得意,接到罗让电话,心qíng更加愉悦了。
“道上”已经传遍,说罗二如何隐忍如何谋划如何直捣huáng龙,为了自己的结义大哥,不但一举gān翻“义父”,还直接掀了人老巢。要不是传闻罗二做了公安的线人,多的是“黑道大佬”想把他收入麾下。
乔四爷以为罗让要向自己投诚,笑呵呵道:“老二,想通啦?”
“我想问您,知道刘忠义是怎么死的吗?”罗让不答反问,绷直的声音让旁边拿手机的小武感到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乔四爷一窒,片刻的沉默后,gān巴巴地说:“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要搞我,不要怪我下黑手。”
罗让道:“您有个小辈,叫梁志开,我跟他有恩怨。”
乔四爷松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又变得笑呵呵的:“你说志开啊?你们小孩子争风吃醋的事儿,我不管。”话里的意思是,梁志开为这事找过他,他没帮忙,保持中立,算对得起罗让了。
“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罗让笑了笑,“万一有点争执,他断个胳膊缺个腿的,您也别急啊。”
乔四爷道:“他虽然是我小辈,父亲在新城混得很不错的。”
罗让无所谓道:“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要公平竞争也就算了,背后搞小动作威胁我的人,就别怪我不客气。”
乔四爷意有所指道:“你现在也不是光脚了吧?我听说你开了家店,生意还不错?”
罗让笑道:“您知道我这人,惹急了我,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社会上流氓分两种。一是已经混出了头,人模狗样西装革履,外人见了恭恭敬敬喊一声先生或是某总。还有一种则是吊儿郎当没皮没脸,只要对自己有利,脸面可以丢,下限全没有。这种小流氓不一定能让你伤筋动骨,可有本事给你制造伤口,让你痛、让你烦。
所以大流氓可以瞧不起小流氓,但不能不把小流氓的威胁当玩笑。因为衣冠禽shòu一旦披上了外面一层衣冠,就是想要正儿八经做人的。而小流氓呢?做人做狗都无所谓,只要能活着就挺满意。大流氓想得多,肯定要吃点小亏,小流氓求得少,靠着这份没脸没皮也能占点便宜。
乔四爷在思索片刻后,决定吃下这个哑巴亏,告诉罗让,他会给梁志开的父亲打个电话。他与梁父毕竟是多年的利益合作伙伴。
乔四爷是这么劝自己的。万一梁志开在他的地盘上残了废了,他跟梁家这段jiāoqíng肯定要断。到时候,就算把罗让抓来解恨,又能怎样呢?
罗让一早料定是这个结果。乔四爷自诩风雅,不屑与刘忠义之流为伍,打打杀杀的事qíng能不做就不做,这几年家业大了,更加爱惜羽毛,要不然也不会在除刘忠义的时候,找上罗让。他手底下那么多人,还找不出几个有本事的吗?还有小道消息说,四爷要挣一个儒商的雅号。不管这位“大佬”想不想挣这个雅号,罗让只知道,他虽然又被人在心里骂了一句“小王八蛋”,可事儿,已经办成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