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换好病患服,病房门推开了,杨婉兮笑眯眯地探个头进来,“Hello!我们来啦!”
鹿屿露出惊喜的表qíng:“你不是去上海了吗?怎么回来了?”
杨婉兮进来,后面跟着一串人鱼贯而入,高瓴手里捏着个甜筒在舔,斯恪贼心不改,还在往门外的护士站张望:
“唉,这里的护士个个都挺好看的啊——哦,我们回来陪你!”
鹿屿看了一眼罗星棋说:“又不是什么大手术,医生说晚上就能回家了呀。”
罗星棋举起双手:“别看我,不是我让他们来的。”
杨婉兮笑眯眯地说:“输人不输阵,我们既不输人也不输阵,给你壮胆儿来啦!”
正说着,护士进来问:“哪位是家属?”
除了萧骏,几个人异口同声:“我是!”
小护士愣住了,鹿屿忍不住笑出来,还是罗星棋走过去问:“什么事?”
“跟我去签一下手术知qíng同意书,听一下护理注意事项。准备推患者进去上麻醉了。”
罗星棋弯腰握住鹿屿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说:“他们说得对,我们都是你的家人,在里面不要害怕,我们等你出来。”
鹿屿点点头。
护士来领chuáng了,朋友们簇拥着他往手术室推去。鹿屿躺在chuáng上,走廊白炽灯的光波làng一样起起伏伏地在他眼前晃动,朋友们低着头在对他笑,罗星棋温暖gān燥的手掌里紧握着他的手指。
鹿屿本以为自己会很平静,可是不知何处窜上的泪意哽在了喉咙,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顺着眼角耳畔滑下去弄湿了chuáng单。
他心里五味翻涌。
苦涩与甜蜜,轻松与失落,幸福与痛楚,无数矛盾的心qíngjiāo织着,cháo水一样拍打着心房。
这一天是他的新纪元,等他从这间手术室里出来,就真的告别过去那个自己了,那个悲惨的,为了拯救鹿海而诞生的自己,那个总是缩在角落里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自己,那个总是拼命举起自己的所有呼唤着“我在这里”的自己。
使命完成,他终于可以卸下生来背负的沉重枷锁,从此想去哪里都可以,想做什么都行,真正为自己而活着。
罗星棋像是知道他在哭什么,他微笑着摸了摸鹿屿的眼角,对着他做了一个口型说:“别怕。”
鹿屿一点都不怕,因为爱着他的,在乎他的人们,就在门外等着他。
手术时间不长,两个多小时就结束了。
鹿屿被推出来时,意识有短暂的恢复,但神志尚不清醒。
他的视线里出现一张好看的脸,带着点笑,露出了一侧脸颊上的酒窝和雪白的牙齿。鼻梁高挺,眉毛浓黑。飞扬的凤眼满含着深qíng注视着自己。
鹿屿长久地盯着人家看,缠绵着口齿问:“你是谁?你真好看。”
对方被他逗得笑出声来,酒窝变深了,凤眼弯成笑眯眯的月牙。鹿屿喝醉了一样晕晕的,心里莫名得开心,忍不住也跟着傻笑起来。
他注意到对方耳垂上戴着一颗黑色的六芒星耳钉,费力地抬起手,不是很准地碰了一下说:“我刚刚做了一个梦。我飞到太空里,摘了一颗星星,就是这个样子的。”
他马上要睡过去,长睫毛一点点往下盖,嘴里还喃喃念叨着:“那颗星星……是我的……”
六月末,高考出分,惠德的正门挂起了尺寸夸张的横幅,红底huáng字写着“热烈庆祝我校鹿屿同学以总分739分荣获市高考理科状元”。
惠德按照高层的要求,只宣传学校,不放鹿屿的照片,也不给鹿屿接采访,堪称史上最低调状元。
鹿屿不声不响地跟P大签了约,选的应用心理学专业,辅修临chuáng医学。
惠德不提供鹿屿的任何联系方式,家庭住址父母姓名职业一概讳莫如深。国内顶尖的几所高校招生处挖地三尺地找他的时候,他正浑然不觉地坐在罗星棋的车上。
十八岁生日一过罗星棋立刻拿了驾照,罗利军要送他一辆超跑做成人礼,他嫌太烧包没有要,只要了一辆奥迪RS7。
车子沿着环路往北开,六月末的huáng昏气温正好,不冷不热,天窗上面风猎猎地chuī着,盖过了发动机的声làng。广播里低低放着音乐频道,DJ的声音欢快地说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