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两人的谈话结束,方远成赶紧再躲回楼梯间。目送向阳进入电梯,方远成到楼下买了束花才再上来,他怕紧跟着进去会被靳文范想到刚才的偷听。
进入病房,顺手关上门。方远成把花束摆在chuáng头,拉过一个椅子坐在病chuáng旁,看向靳文范。
回忆起第一次见面,对方很瘦但神采奕奕。现在,更瘦,瘦到皮包骨。他眼里只剩执着,也许正是被这份执着支撑着才能活到现在,那么执的是黑科技平板电脑吗?
或者是爱之王冠。方远成恶意地猜测,假如王冠里有延长生命的方法,靳文范打算得到王冠后治疗自己。他可以为了一个目的毫不犹豫去害人,就像当初害死向学进一样。
靳文范慢慢移动身体,直到坐起来靠着chuáng头,方远成冷眼看着并不搭手。靳文范并不在意,他打量着方远成感慨:“年轻人,你真的不简单,我没想到你能来。”
方远成笑起来,只是笑容未达眼底:“长辈召唤,我怎么敢不来,您伤好了吗?”
“伤好差不多了,我这人心偏,没伤到要害。今天找你来是商量件事qíng,只要输入剧qíng就会在现实中实现的黑科技平板电脑,很好用吧?我仔细藏起来,没想到被你跟踪找到。我知道让你jiāo出平板电脑很为难,我还想用它了结一个心愿,之后它会永远属于你。你很聪明,应该查过我的全部qíng况,我没有必要骗你。”靳文范用商量的语气说。
“您想做什么?”从方远成的表qíng看不出内心想法,不知道他是否因为承诺动心。
靳文范拿过chuáng头的水杯,喝了一口。他似乎陷进回忆,缓缓说道:“年轻人,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一个跟随我几十年的噩梦。”
1976年,H市。
18岁的靳文范看起来很稚嫩,脸上长着几颗青chūn痘。这一年恢复高考,靳文范拿着一本好不容易买到的练习册,到向学进家里请教问题。
向学进面容苍老,坐在轮椅上,正在院子里喂jī。
“向伯伯,今年恢复高考,我能跟您请教几个问题吗?”靳文范有些拘谨,前几年向学进遭遇苦难的时候他只敢在人群里看着,不知道对方是否会对他们这些老街坊心存反感。
向学进扯出一个笑容,布满沧桑的脸上眼神清明,听到靳文范的话整个人焕发出光彩,他伸出满是老茧的手:“拿来,给我看看。”
从这一天开始,靳文范经常到向学进家里请教问题。
直到有一天,可怕的事qíng发生,起码对那时的靳文范来说非常可怕。
“向伯伯在家吗?”院子里没有人。靳文范越过堂屋,来到后院,被一个简陋的棚子吸引。
棚子门没关,顺着简陋木门的fèng隙往里看,一排排笼子里关着小白鼠,每个笼子上面还有标签。另一侧是简陋的工作台,上面放着没开封的注she器,还有一些贴着外文标签的瓶瓶罐罐。
淡淡的阳光透过门fèng照进棚子里,整个场景看起来可怖极了。
靳文范吓得双腿打颤,他愣了愣转身发疯似的往外跑,跌了好几个跟头才跑出向家院子。扶着院子外墙,靳文范喘息缓解了一下,继续奔跑。到胡同转角处撞倒一个小姑娘,靳文范停顿一下,看到被撞倒的是向学进女儿向阳。
他没道歉,爬起来再跑,没有目的地快速奔跑。直到撞倒下一个人,一个跟向学进有些关系的人—向学进的小姨子,江婉。
☆、无知者罪(二)
假如不开口说话,年轻时的江婉算得上清秀佳人。与姐姐江柔的温雅不同,她十分泼辣爱占小便宜。曾经很多人被她折腾过,只不过近年上纲上线的那一套不太好使,才有所收敛。
今天好不容易有人撞上来,江婉不依不饶:“要死啦,不看路!敢把老娘撞倒,你说怎么赔?”
靳文范深知江婉的为人,他呐呐道:“我……我身上有一块钱,你看行吗?”
“一块钱?打发叫花子呢!不行,今天你们家要是不给我五十,我就不起来了。”说完环顾四周大喊:“大家来看看啊,小辈不尊重长辈,撞倒人不给钱治病!哎呦腿疼,我没法活了!!”
靳文范傻站在一旁憋红脸。1976年的五十块钱,对他来说真不少。
见靳文范没反应,江婉的声音更加尖厉:“你不是要考大学吗?一个品行不好的人哪里敢收,你要是不给钱,我就去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