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目光不动,眉头紧锁着。
坐在病chuáng头的邢老爷子抿紧了唇,伸出手去牢牢地握住她输液那只手,包裹在自己的手里,轻轻的摩挲着。他记得她最怕输液的,她总说,手会痛,会麻,还会冷。
她没有拒绝,因为这沈老太太现在,压根儿就像一个木偶似的。
不看他,也不理会他的动作。
他看着她,目光怅然若失:“雅如,你好点儿了吗?”
雅如……
雅如……
不知道他说了多少话,唤了多少遍之后,她布满红丝的眼睛,才渐渐的浮上了一层水气。
老头子的心,cháo湿了,伸出手来,想去替她擦眼泪。
一触之下,老太太瑟缩了一下,别开脸,冷声说。
“你走吧,我已经不怪你了,我以后跟着儿子过,姑娘也有了可心的人。这辈子我没有什么遗憾了。”
邢老爷子眼睑一阵颤动。
这是她这么长时间来,和他说得最长的一句话。
可是,她现在的样子,让他心里更是一阵紧似一阵。比起十三年前,她对他的态度,看着似乎好了不少,其实那距离,那冷漠,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这些年,她受的伤害太多,哪能是那么容易弥补得了的?
老头子也懂。
他看着她,目光有些贪婪地看着她的样子,竟然舍不得移开视线……
他知道,老妻这一辈子,都砸在了他自己手里了。
他爱她,却没有保护好她。而他何尝又好过过一分一秒?如今,他唯一的愿望,不过是在他的余生里,能好好照顾她罢了。
虔诚的握着她的手,他声音哽咽:“雅如,我们都快要错过一辈子了,以后让我来照顾你,好吗?”
“不用了。”沈老太太不动声色,不抬眼,也不望他,神qíng相当冷漠。
接下来,无论他说什么,她始终一言不发,三不政策,贯彻得相当彻底,压根儿就当这老头子是个隐形人。
静谧的时间,流逝着。
在这对曾经恩爱准备共度余生的老夫妻身上,一分一秒过得都是那么的艰难。
几十分钟后,接到电话的连翘四人急匆匆地从邢家老宅赶了过来。
一进门儿,望着病chuáng上的母亲,邢爷满脸焦急不已。
“妈,你怎么样了?”
小久姑娘更是直接就哭了,“妈……”
作为儿媳和女婿,连翘和谢铭诚站得稍微远了一点儿,毕竟那都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一家人。可是,望着病chuáng上一动不动只是沉默的老太太,他俩心里也是万分的酸楚。
火哥说得对,其实她想不起来才是好事儿,可是,她到底还是恢复记忆了……
想起来了,又该怎么样来面对这个糟糕的局面?
良久,沈老太太没有出声,而她第一个喊的名字……
“翘丫头……”
站在chuáng前的连翘,愣住了。
好吧,她真没有想到恢复记忆后的沈老太太会第一个叫她的。闻言,她赶紧地坐了过去,握住老太太没有输液那只手。可是,那指尖,竟然也是冰冷冰冷的,她心里怔了怔,脸上的招牌笑容却不变。
“妈,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水?有没有哪儿不舒服啊?”
“谢谢你!”
望着她,沈老太太只说了三只字。是打从她心里冒出来的三个字。
她不知道,如果没有这孩子,她这个时候会在哪儿?是早就已经死在了路边,还是继续行乞过活?
不敢想象!
她完全不敢去想自己那段láng狈的经历,在记忆涌现的刹那,当脑子里一个个闪现那些片断的时候,她真的希望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
尤其是那幢着了火的房屋,她的渭来苑,她的妹妹,她的丈夫。
这一切,全都是切肤之痛!
微笑着露出两只小梨涡,连翘浅浅地呼吸着,害怕打扰了老太太的气场,轻声笑道:“妈,你可不要说谢,你啊,现在想起来了就好,以后大家就都好了……千万,千万不要想那么多?”
好了么?会好吗?
笑着摇了摇头,老太太慢慢地调过视线,又望着自己的儿子,身体还是没有动弹。
“烈火……”
“妈,有事您说。”邢爷唤得很小声,生怕吓到了母亲。